2025-04-24
作者: 宋心怡 刘晖
2025年4月16日下午,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东南欧拉美文学研究室副研究员、当代诗人、翻译家陈树才在外国文学研究所大会议室举办“译诗的力量:从翻译的角度看百年中国新诗”主题讲座。外国文学研究所各部门在职及退休研究人员、编辑人员,著名诗人骆家、莫非以及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的研究生参加本次讲座。
讲座正式开始前,东南欧拉美文学研究室主任刘晖研究员简要介绍了主讲人陈树才。陈树才1983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90-1994年在中国驻塞内加尔使馆任外交官。2000年调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著有《单独者》《树才诗选》《节奏练习》《灵魂的两面》《心动》《春天没有方向》《去来》等诗集;译著有《勒韦尔迪诗选》《勒内•夏尔诗选》《博纳富瓦诗选》《法国九人诗选》《杜弗的动与静》《小王子》《雅姆诗选》《长长的锚链》《致挚爱的女人关于死亡的信》《早起者》等。2006年获首届“徐志摩诗歌奖”,2008年获法国政府“教育骑士”勋章,2017年获“《十月》诗歌奖”,2020年获“陈子昂诗歌奖•翻译家奖”,2022年获“万松浦文学奖•诗歌奖”,2023年获首届“李叔同国际诗歌奖(组诗主奖)”和法国政府“文学艺术骑士”勋章。2025年,自选集《天空俯下身来:树才四十年诗选》获第二届“艾青诗歌奖”。
讲座开始后,陈树才副研究员首先谈及早年从事诗歌写作与诗歌翻译的经历,然后进入本次讲座主题。他指出,诗人常常是翻译家,反之亦然。法国诗人博纳富瓦翻译莎士比亚,雅各泰翻译穆齐尔。外语翻译作为媒介对于20世纪中国文学尤其是中国诗歌产生重要影响。五四时期,鲁迅、戴望舒、郭沫若等翻译的外语诗歌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发生与发展开辟方向,众多译者继续先辈的事业,“弦歌不辍,薪火相传”,大力推动现当代文学发展。外国文学研究所多位学者如冯至、叶廷芳、高兴等参与外语诗歌翻译,为我国外国文学翻译事业和中外文化交流事业作出很大贡献。
陈树才承认存在着诗歌翻译的形式规范,但强调译者主观经验在诗歌翻译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翻译一首诗,既要求译者“忠实”同时又允许他“发挥”自己的语言潜能,当然这种发挥始终受到“原文和上下文”的意义边界的限制。波德莱尔和庞德的翻译实践,既拓宽了对原文的理解,又对译文做了母语上的自由发挥,这对通常的翻译方式构成一种挑战。他本人翻译法国诗人勒内•夏尔时“发挥”最多,夏尔的诗很难懂,反而刺激他在汉语里去发挥自己的“语言潜能”。在“理解”和“再写出”的跨语言过程中,他发现自己敢于运用从未用过的另一些句式、另一些词语、另一些字词的组合。诗歌翻译,是对一首诗进行语言意义的系统性的转换,是对隐喻意义的系统性的再生。关于忠实,更应该追问:忠实于什么(原意)?对谁(作者)忠实?是谁(译者)在执行忠实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首译诗,关键已经不是谁写的,而是谁译的。在译诗过程中,作者反而是影子式的在场,译者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在场者。译诗应该追求“诗”意义上的忠实,哪怕有时看上去简直是不忠实。奇迹般地,通过某种“背叛”,翻译反而能抵达诗意上的忠实:把诗译成另一首诗!所以,在气息、声音、口吻、节奏上的呼应,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忠实”。但“呼吸”从根本上说又是无法被翻译的,所以就要吁求译者用自己的呼吸去呼应作者写那首诗时的呼吸,这些呼吸隐匿在文字表层意义之下。一首诗最难也是最重要的构成,就是声音和气息的节奏。对诗歌构成的认知,最终需要转移为对翻译诗歌的认知。对译诗的认知,有人把重心放在“译”上,这是有道理的,它把你引向对翻译技艺的探讨,比如可译/不可译/怎么译/这样一些方法问题。但最重要的还是诗,译诗的最终效果应该是“抵达诗”。在译入语的读者眼里如果没有诗的效果,那么所有这些方法论就毫无意义。
什么是一首好诗?一首好诗就是要贡献新句式,另一些表达可能。这就是诗歌的基本任务:更新并丰富母语的表现力。写诗应该“像呼吸一样”自然。呼吸是生命存在必不可少的,它的节律、长短、气息,正好符合生命本来的那个样子。一个句子,它的组织搭配,从语法上要求人们屈从于约定俗成,但诗人的情感状态,迫使他有意识地去重新尝试一些新的组合,生成新的意义密码,它们是需要被解码的。诗歌完全一目了然,也就不是诗了。在文学民主化的时代,现在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潜在的诗歌读者,都有写诗的可能。
讲座最后,现场听众就诗歌翻译方法、诗歌创作在当今的意义等进行了热烈的交流,并朗读陈树才的《天空俯下身来:树才四十年诗选》和郭宏安先生翻译的波德莱尔《恶之花》和加缪《局外人》中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