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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欣赏 | 凯•科尔【澳大利亚】:为生者感恩,为死者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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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伊拉克和/或阿富汗的难民常常将澳大利亚作为逃亡之地。该收留他们吗?还是拒之门外?澳大利亚人民对此意见分歧。澳大利亚政府,不管是自由党还是工党,都很清楚选民对这些搭乘人满为患、毫不安全的偷渡船而来,期待被接纳入境的难民们的敌意,给这些难民们的抵达之旅设置了重重路障。但还有些人,包括这篇小说的作者凯瑟琳·科尔,非常同情这些难民,敬佩他们不顾危险远渡重洋的勇气。人们无法对此一直无动于衷,因为船只经常倾覆,船上的难民随之葬身鱼腹,一再激起当地充满政治倾向的争论。这篇故事的主人公艾哈默德,已被他的新国家接受,但他还在等待女儿和她的小孩前来澳大利亚。他接到了女儿从印度尼西亚寄来的信,又燃起了希望,但小说还提到了他徜徉的墓园,提醒我们结局也许并不一定皆大欢喜。在小说结尾,艾哈默德期盼着,祈祷着,试图让自己相信,“后两代人就要来了,我的生活会好起来”。这似乎是一个肯定的表述,但在读者看来,却像个不详的问题,而我们,也没有任何答案。

切斯特·伊格尔(澳大利亚作家)






                

【澳大利亚】凯瑟琳·科尔作  严蓓雯译






政府给了艾哈默德城西的一处房,离路克伍德公墓路南半球最大的墓地,位于悉尼,靠近利德科姆火车站, 19世纪时公墓内曾通铁路,运载棺木和前往追悼的人们仅几步之遥。他的朋友伯特带他过来的。艾哈默德还在维拉伍德悉尼的一个移民滞留中心的时候,伯特是政府派来探访他的人,给他捎点糖果书籍。有次他还给艾哈默德带了几双新的黑袜子和香烟,尽管他俩谁也不抽烟。伯特的眼睛有种奇怪的蓝色,笑的时候,细纹在眼角漾开。他的前牙有个豁口。“现在我们的关系可是非官方性质的了。”艾哈默德放出来那天,伯特这么说。艾哈默德点点头,很高兴到底有个朋友了。


“这地方没啥特别的。”伯特一边开前门一边说,“就是水泥堆的。不过,你的文件弄好前先凑合着住吧。而且,这里非常安静。”伯特打趣道,指了指这房子不多的几个邻居:两个做墓碑的石匠,但他们的作坊显然没怎么用过;另两栋肮脏的房子;死人。


伯特走后,艾哈默德看了一圈墙皮掉落的房间,屋后的大院子,户外的洗衣房。和邻居们一起躲在巴格达时,他看过许多旧的《国家地理》杂志。伦敦看着非常大,巴黎,那才是美。他不喜欢纽约高耸突兀的摩天大楼,也不喜欢新加坡修剪整齐的乏味。他的房子离悉尼港挺远,真可惜。他在杂志里见过,港口一派诱人的蓝,还有海港大桥的弧线,大桥从这头到那头,一遍遍地被粉刷一新,就像希腊的那个西西弗斯不停地把掉下来的石头又推上去那样。


他已经在他的房子里待了一个月了。他经常进城去看港口,又坐银色轻轨回来。火车携带着漫长一天工作下来的绝望气味,某人的快餐饭味道,是预煮过的鸡肉或炸薯条,还携带着接通手机告诉别人自己在哪儿的乘客……快到家了,他们说……我快到家了。


他一到家,就爱慢慢逛进墓地,在里面逗留。这让他稍稍振作,从那一排排无人光顾的墓地中,他感觉到一些过去的意义。火车上油腻的外卖,腋下的汗酸,小学生甜美而未成型的气味,都远去了。只有青草、土壤、衰朽的气息和墓石上的阳光。


他常担心银色火车跑得离墓地太近了,像是要一劳永逸地停下休息,车厢的咔哒咔哒声,随之钻入地下搏动。在他自己的国家,死人被埋在城墙外,那里非常安静,逝者的灵魂若要回城,要走很长很长的路。而这里,死人和活人混居,他不时看到磷火飘浮在街道上空,大概是鬼魂们在墓地围墙外游荡吧。这时候,他最强烈地感受到差异。他又能跟那些幽灵说些什么呢?他断定,在路克伍德,飘荡的灵魂喜欢看到微笑的脸庞,喜欢捡拾活人世界的快乐影像,抵抗他们自己的黑暗。去想那些穷人和富人,移民和早已去世的几代人,那些受人敬重的死者,他们的墓地散在墓园各处,又有什么用呢?







艾哈默德想,房子是不够结实,但至少给了他一个安静的空间,他可以从那里看着街上驶过的车辆,看着缓缓驶进利德科姆站的火车,看着铁轨对面的东正教堂。他更喜欢从房子后面看过去的景色,花园里那棵老柠檬树已经枯萎,玫瑰花也疏于修剪,和家里一样一样。他的妻子菲若扎一九九六年因癌症过世了。儿子和女婿四年前一个晚上被掳走,不知道上哪儿受刑去了。艾哈默德和他的朋友们四处寻找,他的女儿一直在哭泣,泪水濡湿了新生儿的头发。后来,一个邻居过来说,他看见他们的尸体被扔在城郊的战壕里。艾哈默德去找他们的埋身地,但始终没有找到。


如果有一天,女儿终于到了这里,他们要一起种罗勒和欧芹,西红柿和橘子。他们会把园子里每一寸土地都种上葡萄、无花果和李子。一旦他们的审批文件终获通过,他们会去找一座漂亮的房子,砖砌成的墙,红瓦铺的顶。他们快乐地住在里面,一直到老到死。






艾哈默德走向墓地大门。踽踽独行有助于消磨时光。他还在等女儿的消息。当然他有别的地方可去,帕拉马塔的大商场或电影院什么的,但电影常常很残忍,语言又粗鲁野蛮。看完电影去买杂货时,他的眼前还闪烁着血光和暴力。每次独自用餐前,他都祈祷感恩。等待。墓地大门总是开着。艾哈默德在墓园间穿行,从狭长的墓间小道上远眺。横七竖八排列着的墓碑,有些镶着家庭照片。还有很久以前就死了的孩子,他们的墓地难以辨认。白色的十字架。一些郊区移民也埋在这个公墓。当然不是在这个少了一边翅膀的旧天使雕像下,也不是在倒翻了的骨灰瓮下——骨灰的残留散在壶口四周,就像年代久远的咖啡渣。地上也许还会长出淡蓝色的花朵,他曾听利德科姆一家水果店的女人管它叫“复活节雏菊”。


去世的移民有专给他们的墓区。中国人、越南人、犹太人、穆斯林、基督徒,每一群体都以自己的方式埋葬死者,符合他们的宗教戒律。尸体和土地之间,也许铺着一层薄布,像擀得极薄的生面。他们的骨灰也许已经随风飘向四面八方。他们是他的新城市失落的几代人,逝者长已矣,就像这个医生,他墓碑上的断翼天使一直试图飞走,虽然只有一片翅膀;或者像这个女人,她有十四个孩子,每一个都走在她前面。远处的红色和黄色标识出中国人的墓地。他去过那里几次,最初是被鲜艳的花朵吸引。大部分是红绸做的康乃馨,一些是绢制玫瑰,看着就像童书里的花园。那里鲜花永远盛开,阳光永远闪耀,圆圆的太阳像是伯特的笑脸,光线从笑脸上荡漾开来。


他曾经在一期《国家地理》里看到过欧洲公墓的照片,那些公墓就像古老的城市,里面满是房屋、庙宇、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面走着手拿导游手册和相机的活人,他们在寻找名人的墓碑。但这个公墓和那些完全不同,它显示出死亡的真正含义:死者必须被封在石下。就像细长的日影慢慢移向老旧的西门,猫也慢慢向西边踱步,它们必须去石板路上晒太阳。风必须侵蚀墓碑上的人名,下陷的泥土必须吞没坟冢。死者必须慢慢消失。


在世纪之久的坟墓废墟间,他知道自己勾勒出一个古怪的身影,不时弯下腰来,研读一则铭文,或拔出几许杂草。


我在自己国家里是个教授。我儿子和女婿为了反抗压迫者牺牲了。我再也不相信人性本善。我还在祈祷,不过已经不信上帝了。


他的衣服皱巴巴的,因为没精力也不想去熨烫。除了隆隆驶过的银色火车上那些无名乘客们,还会有谁看到他呢?但是,伯特上门来时,他总是穿得整整齐齐。伯特带着粉色的冰糕和大枣烤饼,他们一起听伯特的老录音机里的音乐,音乐剧歌曲,乡村歌谣,西方歌曲。伯特倚着艾哈默德买来的二手沙发,跟着一起唱,脚下打着拍子。有时伯特会问起艾哈默德以前在巴格达的生活,但是艾哈默德并不愿意打开记忆的闸门。伯特走后,他会一个人,孤独地漫步在墓地里,就着墓碑练习英语。






艾哈默德回到家,一辆银色火车飞啸而过。他喜欢火车发出的声响,喜欢车轨从中央车站蜿蜒离开的线条,似乎经过精心设计,独具美学意味。车轨闪着银色光泽,朝着雷德芬方向,慢慢在视野中消失,和枕木间散落的灰色石子混为一体。单调:隧道里沾染煤灰的墙壁,大学校园的钟塔,成排房屋的石板屋顶,冷冷铁灰色的道路。


他上次进城,天气好极了,天空一片蔚蓝,夜间,他听到南风呼啸,邻居橡胶树的树叶打着圈儿飘落,细长的枝条刮着屋瓦,接着下起雨来,一波波敲打着窗棂。澳大利亚的雨水之猛让人惊讶,他喜欢下雨,就像他喜欢往西走,在悉尼各处漫游一样。双城记——那个富有的城市有着上百万美金的公寓,光彩夺目的商场,郁郁葱葱的花园,四面都是水,被巨大的海洋包围。海水轻拍着环形码头的港口石墙,追逐着绿色和黄色的渡轮,沙沙作响。夜幕降临,海面上泛着霓虹灯光,人们盛装走向悉尼歌剧院,或坐在星星底下,喝着香槟,大声欢笑。但一旦跨过了区分出所有大城市的那条界限,马路就开始变得坑坑洼洼,树木逐渐稀疏,只剩下光秃秃的街道、脏乱的公园和陈旧的娱乐设施。


在悉尼的这一部分,聚集的是移民,商店出售面包、大米、扁豆、油和来自远洋的鱼干。然后,商店让位给破烂失修的房屋,接着,是他的房子,墓碑石匠们的作坊,以及殡葬业务。


  



艾哈默德的大门悬晃着,只剩一根铰链,就像孩子仅靠一根筋连着的乳牙。前窗的纱窗翻卷起,像在打招呼。他抹了一把墙。水泥砌的。伯特就是这么说的。这房子真不结实,又脆又薄。肯定不是为了让人久住,不像他老家的房子,墙壁厚厚积着层层石灰和尘土,诉说着生命的出生和死亡。屋前花园里,他孩提时代就在那里的棕榈树,不时有枯干的叶子飘落在玫瑰花丛上,那些玫瑰花很久很久以前就种下了,它们紧紧凑拢在一起,形成一片红色、粉色和黄色的温柔海洋。每一丛都溜到其他丛中,年迈的花枝浓密、多刺、弯曲。


邮递员慢慢走在街道的上坡路上,经过石匠的院子,经过门廊柱已朽坏的蓝色房屋和车道上漆斑剥落的小汽车。邮递员的包很轻,今天他没有用手推车,也没骑那辆小电动。里面有不少棕色的信封,还有一封白的,都不是给他的。有天,邮递员进了公墓,坐在一棵树下吃午饭。他没有坐在墓石上,而是坐在草地上,吃的时候看着墓地,一边咀嚼,一边头慢慢从左转到右,邮包就挨着他,在草地上。


哦,不。邮递员回来了。他搞错了。艾哈默德生锈的邮箱,多了一封信。那不是来自政府的棕色信封,而是一张轻薄易碎的米纸,从印度尼西亚远道而来。艾哈默德一直等到邮递员身影看不见了,才走向邮箱,拿出信,打开。他知道,这封信曾在她女儿手中,她是那么小心翼翼,斟酌字句,减轻他的担忧。他没法再说什么“再等等”“一步一步来”。他们已经奔波了三个月,先是驴车,接着是汽车,再是轮船和飞机。我们快到了,她写道。船钱已经付了。我的父亲,亲爱的、亲爱的父亲。我们马上就可以再次团聚了。


隔壁花园里那些花朵盛开的大树,已经被它们潮湿的花朵压弯了腰。艾哈默德从自家百叶窗后望去,蜜蜂围着花儿嗡嗡作鸣,空气似乎在流动。风儿让花瓣纷纷掉落,他深深吸了口气。他闻到了蜂蜜香,又强又浓。


愿海洋风平浪静。愿天空就像天青石一样润蓝。愿空气散发清香,就像这个方方正正、干干燥燥的房子,空气里到处是盛开花朵的香味。他知道自己的家人只能闻着海水的咸味和轮船的燃油味。但是,这是嗅觉的惊奇——一旦靠近陆地,香气会出发前往迎接他们乘坐的船只。愿小家伙们知道这一点:土地上散发着泥土香、咖啡香和油香。鲜花,是啊,鲜花请献给将要到来的女孩们。他的小外孙会得到什么呢?充满希望的肥沃土地,他将在这片土地上茁壮成长,长得又高又壮,既对眼前的新事物感到自豪,也为留在身后的那些骄傲。





晚饭前,艾哈默德再次走向墓地大门。雨水让道路充满危险——到处是水坑,一没留心车辙,就会在路上打个趔趄——但他很高兴。他的女儿和外孙们就要来了,不用再等多久了。他找到阳光下一块干净的墓地,小心地坐在墓地主人那已无法辨识的名字上。他闭上眼睛,让阳光照得眼睑又红又透。这种红要比中国人墓区里的红花更亮,那是他外孙女嘴唇的红色,是他会在帕迪市场给外孙买的气球的红色。桌上会摆上红色的鲜花,那时,他们将第一次围在桌边用餐,有鲜红的石榴、血红的樱桃和酒红的无花果。


一道日影掠过,他睁开眼,睁得太快,日光的强烈让他有那么一会儿什么也看不见。邮递员已经回来了,他想。


“下午好。”


他抬起胳膊挡住光线。一个年轻女人单身走过,头发又长又黑,就像他最后一次见到女儿的那样。“下午好。”


她走了。





一个小时后,雨声又逼近了。他看见女孩跪在已腐朽的墓门前,用指尖轻轻刮擦着木椁。他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她比他想象的要年纪大。她的长发让她看上去像十来岁,不过他猜她跟他女儿差不多大,二十四,或者二十五。她也有孩子吗?她全神贯注地在那里抚摸,没注意到雨又开始下起来了。但他感觉到雨滴,转过身往家走。要淋湿了会感冒,感冒有可能引起肺炎;他知道这种疑病症很可笑,不过现在他的生活有了期盼。很快,他就可以按自己的愿望开始家庭的新生活了。


他一到家,雨就瓢泼跟至。他开着前门,这样就可以看到,雨水使得已被花朵压弯的枝条越垂越低,树下堆满掉落的鲜花,像湿透了的地毯。那个年轻女人沿街跑着,戴着帽子,伞撑得高高的。她停下脚步,像在决定是不是在第二个石匠作坊里躲会儿雨。哦,没有,她匆匆跑走了,消失了。


艾哈默德想,现在我可以吃饭了——有一些面包、橄榄和水果。我要开始看书,学着说英语,慢慢的,冷冷的,就像他上利德科姆去,那里的人就那样说话,他们眯着眼睛打量他,小心地从他手里接过钱,就好像他的手脏得不得了。他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他一个人待着的时间太长了,唯一做伴的只有电视。晚上,他看SBS台【澳大利亚民族电视台,由联邦政府资助,是一个多元文化电视台】,如果幸运,他会碰到一部他听得懂的电影。早上,他看用不同语言播报的同一条新闻,同样的镜头,同一个爆炸事件。


他关上前门,回头看了一眼公墓的大门。天色更暗了;太阳马上就要落山。我得祈祷了,他想。为生者感恩,为死者冥思。祈祷能将那些影像从我脑中带走,夜幕一降临,它们就会钻进我脑袋:海怪,海盗,惊涛骇浪,不择手段的中间人,锈迹斑斑的超载小船。我老了,他想,老人的乐观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后两代人就要来了,我的生活会好起来。




END





作者简介


凯瑟琳·科尔(Catherine Cole),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卧龙冈大学教授,创意写作系副系主任,教授创意写作。她和英国诺威奇东安格利亚大学的创意写作中心、美国爱荷华大学的写作工作室均有学术往来。除了评估澳大利亚及世界一些大学的创意写作项目,她也为中等和高等教育中创意艺术课程的教授与学习提供建议。


科尔是澳大利亚作协管理委员会的前成员,也是该协会常务董事。她还是埃莉诺黑色基金委员会(伐楼拿作者之家)和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创意写作项目委员会的成员。她参与创办了“亚太写作伙伴组织”,也是创意写作教学评审的评委。


凯瑟琳·科尔写小说,迄今为止已经出版了三部:《旱码头》(1999)、《深皮肤》(2002)、《都乐墓地》(2006),其中《深皮肤》获2002年读者评选的最佳罪案小说奖,并获奈德·凯利奖提名;她还写了两部非虚构作品《私人侦探和好斗鸡仔:罪案小说》(1996)和《被遗忘的诗人》(2008),前者获奈德·凯利奖最佳非虚构小说提名,后者获澳洲文学奖。另外她还编撰了文集《香江:越南文学》(2010),并与他人共同编撰了《小说中的时尚:文学、电影和电视中的织品与衣饰》(2009)。此外,她还发表过不少诗歌、短篇小说、散文和书评。


短篇小说《家》(Home)讲述了伊拉克巴格达难民艾哈默德在澳大利亚安顿下来后焦急等待女儿一家前来相聚的故事。在澳大利亚这个新家,艾哈默德思念着战火纷乱中的老家,思念着老家的亲人,但也努力想在这片新土地上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原载于《世界文学》2012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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