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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博尔赫斯诞辰123年 | 我是朦胧的时间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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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朦胧的时间的囚徒,


没有黎明和黄昏,只有夜晚。


我只能用诗歌


塑造我的荒凉的世界。


——博尔赫斯1899.8.24—1986.6.14





盲人




五光十色的世界把他抛弃,


熟悉的面庞只是旧时模样,


邻近的街道如今变得遥远,


昔日的苍穹多么深邃。


书籍只给他留下片断的记忆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忘却),


只保存了形状,没有意义,


再有也无非是书名和标题。


道路的坎坷设下了埋伏,


每走一步都可能失足。


我是朦胧的时间的囚徒,


没有黎明和黄昏,只有夜晚。


我只能用诗歌


塑造我的荒凉的世界。





我生在1899年, 那时候


园中葡萄藤蔓披,檐下承雨桶深沉,


刻板的时间(在记忆中多么短暂)


渐渐夺去世界在我眼里的反映。


书籍文字和亲人的容貌


日日夜夜被磨去了轮廓;


我无力的眼睛徒劳地探索


模糊的书架和模糊的讲桌。


蔚蓝和鲜红如今是一片迷雾、


两个无用的词藻。我照的镜子


是个灰色的物体。朋友啊,


我渴望看到一朵朦胧的玫瑰。


眼前残留的唯有昏黄的形状,


我能见到的只是梦魔。








别离



三百个长夜犹如三百堵高墙,


把我的情人和我分隔,


我们中间将是一片梦幻的海洋。




除了回忆,还能有些什么?


啊,哀愁笼罩的下午,


苦苦思念你的夜晚,


我的道路茫茫苍苍,


我见到了却又失去……


你的别离像大理石那般确凿,


将给今后的下午蒙上忧伤。









诗的艺术



望着光阴和水组成的江流,


想起时间是另一条长河,


我们如河一般消逝,


一张张脸庞像水似的流去。




长夜不眠是另一种梦——


是向往清醒的梦想,


我们肉体所惧怕的毁灭


只是称做梦的每晚的死亡。




把日子或年月看做


人们生命的符号,


把岁月的蹂躏变成


音乐、声息和象征。




把死亡当做梦境,


把落日看成凄迷的黄金,


这就是诗——不朽而又贫困。


诗就像旭日和夕阳的循环。




下午时分,偶尔有一张脸庞


从镜子深处向我们凝视,


艺术正应该像面镜子


把我们自己的面貌显示。




传说饱经艰险奇遇的尤利西斯


见到葱郁质朴的伊塔加竟深情恸哭,


艺术就是伊塔加,永恒葱郁,


不是艰险奇遇。




诗还像河流,无穷无尽,


是赫拉克利特常变的水晶,


是它本身,可又不是,


宛如奔腾不息的河流,终古常新。









老虎的金黄



我一次又一次地观看


那只英武的孟加拉虎


直到金黄色的傍晚,


瞧它在铁栅栏里面


循着注定的途径逡巡往返,


从没想到那就是它的笼樊。


以后还有别的金黄颜色,


那是宙斯美妙的金属,


变成九个指环,每个又变九个,


永远没了没完。


随着年月的消逝,


别的绚丽色彩逐渐把我抛弃,


如今只给我留下


朦胧的光亮、难测的阴影


和原始的金黄。


啊,西下的夕阳;啊,老虎,


神话和史诗里的闪光,


啊,还有那更可爱的金黄,你的头发,


我的手渴望把它抚摸。








END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阿根廷小说家、诗人。他似乎一辈子都坐在图书馆里,在历史和文化的包围中,创造着他的文学迷宫。作品有一种奇特的哲理与幻想境界。他说:“一种语言是一个传统、一种抓住现实的方法,而不是符号的随意集合。”在相当程度上,他的小说和诗歌将西语文学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主要诗集有《老虎的金黄》等。




原载于《世界文学》1981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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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言叶


配图:言叶


      版式:宥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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