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尝到了龟裂的皮革。

我很肯定我闻到了樱桃味

来自父亲给我买的一杯秀兰邓波

那是一九五九年，佛罗里达奥兰多一个酒吧，

还有母亲浴帽上的氯气味。

以及去年冬天的吻，像马路黑冰上的盐，

像月球被地球远远抛开。

当李白喝酒时，月亮潜入

河中，他摇摇晃晃地追逐。

也许他品到了笑声。

我朋友苏珊喝酒时

会哭，因为她是爱尔兰人，

没有孩子。我想再次

尝到某天下午降临的雨，

它刚好止步于我立足之处，

于是我前倾，把脸埋入，

同时活在两个世界，

知道雨会停，雨对此无所谓。

当他脱掉衣服时，

我想到一块正打开包装的黄油，

那种牛奶般的光滑质感，

从冰箱拿出来时它还很硬，

就像他的身体很硬一样，结实

高耸的胸肌，乳头像崭新的硬币

压进胸脯，下方的肌肉铺展开来。

我看着他的手臂，形状仿佛

被一把刀削过，刻画出曲线，

三角肌、二头肌、三头肌，我几乎不信

他是人类——背阔肌、髋屈肌、

臀肌、腓肠肌——他被制造得如此完美。

他裸体站在我卧室里，还没受到

任何损害，虽然他很快就会

受到损害。有一天他会长出肚子，

铁丝状的白发，流尽柔软的深色

纤维，他皮肤的奶油色也会

松弛，慢慢分离，罩着一团矮小稳定的火焰，

他对此不知道，正如我曾经不知道，

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他这点，

我会让他在床上摊开身体，

这样就能一次次吸纳他的

富饶资源，用我唯一能做的方式将其夺回。

我把母亲从澡盆里拉起来，

我那滴着水、赤裸、颤抖的母亲，

扶她坐上我孩童时期曾坐过的

马桶盖，在她洗澡时

陪着她，纤细的水流升起，

她的乳房落向两侧，

她耻骨处浓密的金色毛发

像鳗草一样漂浮，她的腹部

像水面的肥皂漩涡一样苍白。

我让她坐下，用一条毛巾裹住她，

跪下修剪弯曲的黄色脚趾甲，

把两只脚都握在手里，

尽量动作温柔，尽量比上帝

更仁慈，后者创造出她后，

用一条粗糙的舌头将她舔净，然后

把她留给生活，留给苦难，留给了我。

当你最终魔法般地把自己克隆成

若干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就能让每一个走向一个男人

他已等候多时

为了第一次的接近，也许还有下一次，

那样你不觉得开心吗？

所有的你聚集在一间亮堂堂的舞厅，

每个女人都佩戴号码，用来区分，

裁判以同样的方式给每人记分，音乐

从演奏台上涌出，男人们兴奋地

想靠近你，每个人都低声唤着

一个不同的昵称，每个人

都用黑鞋摩擦地板，划出完美的圆圈，

当他把你抬起，用手扶着

你的臀，用棕色或杂绿色的眼睛

凝视你，用令人吃惊的蓝眼睛

俯视你，把你带进一个角落，

又旋转着把你引向中央，

镜面球上发出的光

碎裂在你皮肤上，像你的亮片裙

一样灿若星辰，你感到

空前绝后的圆满，

穿过你所有真实美丽的人生，

而现实的那一个则逐渐暗淡。

经常出现在电影里，脸朝下

卧在公路旁的野草中。

孩子们在河边找到她，或树林里，

叶子下，一只粉色指甲的手猛然出现。

侦探在公寓里俯视她们，

或在她们几乎从小长大的房子里

从钢琴上拿起她们的照片。

一个死女孩能让影片顺利发展，

效果好过酒吧斗殴，好过

工厂爆炸，只需

躺在那里。任何人都能演她，

街边的任何孩子

都能绑住四肢，从面包车上搬下，

或勒得发青，在厨房里，浴室里，

小巷中，学校里。这就是

死女孩之美。哪怕长相平平，

自我感觉一无是处

像块泥巴，整天盯着

时尚杂志，因悲伤

而碎裂，

都能重获完整，被最终

她无能为力的一种状态所救赎，

成为关注焦点，那个特别的、

招人爱的、死去的、死女孩。

他们到处闲逛，向你的朋友调情，

或完全消失，再无消息。

他们喝醉或酒醒时会打电话来，

他们穿过城市，想共进晚餐，

他们隔着桌子抓住你的手，

等你从卫生间回来后，他们吻你，

他们曾是你的爱，你的受害者，

你的好狗或坏男孩，他们现在

不爱你了。有一个写了本书，

里面有个女人很像你，

开场就被某个连环杀人狂性虐，

然后肢解。他们要结婚

或丢了工作，需要贷款时，

第一个就想让你知道，

他们的新女友恨你，

他们说不想念你，但会在你梦中出现，

从那堆鞋盒中喊你名字，

他们埋在那里，一排排摆在你的地下室。

有些夜晚你发现某一个和你上了床，

手肘支着头，给你一个迷人

的表情，仿佛在说：不敢相信

我找到你了。样子和你现男友

前一晚注视你时一模一样，

然后拔掉床头小白灯上的插头，

在黑暗中向你挤过来，

黑夜偶尔被微弱躁动的弧光打破，

来自高速公路上驶过的卡车前灯，

那些大型卡车不停地奔跑，

在城市、仓库之间送货，

沿着它们熟悉的孤独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