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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读者 | 安•维尔泰【法国】:让一阵大风成为我的来生,经由所有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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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给你写信,


只相信无限的我,在时间的黑暗中,


让一阵大风成为我的来生


经由所有东方的天空。



《诱惑宇宙》(诗选)

安德烈·维尔泰作 宇舒译









远洋航行中的米隆加*


*隆加通常被视作阿根廷探戈舞的前身




勉强着陆


在码头尽头


我只有它


和它嘶哑的声音




它在法罗唱歌


不是赞美诗


美洲的夜


在流逝




在波士顿,它谈论的


不是梅尔维尔


在巴西


白昼升起




在累西腓【巴西东北部城市】,它看到的


不是未来


除了在印度的


门槛上逃跑




在孟买,它梦到的


不是咒语


心已经


在缅甸




在仰光,它尖叫


不因为痛苦


灵魂散开


前往越南




在岘港【越南中部港口城市】,它发誓


不留下来


手臂张开


在中国的风中




在上海,它说着


向着小小的死亡


向着小小的末日


它错了




“勉强着陆


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


我只有它


和它嘶哑的声音”


        








漫无边际的赞歌




我用鹰的目光发现了你


我看到你比我高


我庄严地看着你




我通过隐藏的路发现了你


那必要的隐没之路


我与你重聚,不期待太多




带着一个地下水卜测者的挂虑,我发现了你


我立即将你投射成彼岸


用一具海洋的灵魂




*


有了你,才有了边际


突如其来的恢弘


一个夏天都在热血中




我发现你与这林中空地的


召唤如此和谐


直至最后的山峰




有这命定的


不期待回报的馈赠


这爱之前的失眠




*


我来告诉你,谁不会背叛


花朵还是果实


鸢尾还是眼泪




“绝对”存在于两次约会中


极少、极私密的部分


我跳着舞,拂去你的面纱




这是我为你发明的庆典


是滴入口中的梦想之水


以穿过那行将死去的一切




*


听见自己,我就听见了你


诗歌化为肉身,可见


胜于一切可听见




你在神话时代的分界线上


那个时代,电光一闪


即兴成了地久天长




从我的无穷尽开始


一首接一首,用被守卫的忠诚


我写下让你不朽的赞歌




*


没有世纪,也没有千年


只有那一刻永恒的勇敢


那是源于你的奇迹










举 杯




那些我停止写下其名字的


已停止为我而存在。


他们是死是活不重要


既然他们已沦落到难以形容




那些不再有留恋、不会再


受到伤害的人,也是如此,


扫清了路障的大道通往太阳,


汇集着悬崖绝壁。




没有任何沮丧吗?




我轻松地说服自己


以一个一战爱好者的方式


他会开心地致敬


一个自公元十一世纪幸存下来的苏东坡。




是的,我召唤


怒气和化解在最后一杯酒深处的


休战,我希望它们


在我的前线和幸运线上出现。




没有任何沮丧吗?




很久以来我就知道


只需追随白云


将身体和灵魂献给


清明意识的虹彩。




那么我举杯


敬蜉蝣的光辉


敬点燃之美


敬未刻在大理石上的人。












复 调




这首诗不应该存在,


或者只应该像


无法再用来复仇的枪架


座子里的一颗碎石。




这首诗不应该存在


或者只该用来代替


决定沉默的传教士


帽子里的一根刺。




这首诗不应该存在,


或者只该作为


想凿沉其三桅船的伪海盗


行程中的常青藤。




这首诗不应该像它现在这样,


成为即兴创作的复调。











约 会




从干燥的山坡,


我缓缓下行


直走到傍晚的约会地,


地平线隐去。




小路在两阵晕眩间迟疑,


那里的一切非蓝即黑,


如同那等待我的诗人


的手迹。




他的露台悬于不知怎样的深渊之上。


漫不经心地,我们碰杯,


在无尽地哼唱


“风来将我们卷走”之前。




小口慢饮,


我们因醉意而狂喜,


我们将一起


忘记教条与恐惧。













留局待领邮件【留在邮局,待收信人自行去领取】(歌曲)




我会给你写信,


只相信无限的我,在时间的黑暗中,


让一阵大风成为我的来生


经由所有东方的天空。




我会给你写信,


只向宇宙乞求,


从背后靠近这濒死之绝望


的乐趣。




它将不是呼天喊地,


在登陆望加锡时;


它将会毫无预兆


在我逃往温哥华途中




我会在失眠之后给你写信,


只想跳舞的我,


为了还能有足够的


你的阳光,在夜的深处。




我会给你写信,我会给你写信,


在长久等待的森林,


朝向这小小的,不属于任何永恒的


留局自取邮件。




它将不是呼天喊地,


在登陆望加锡时;


它会毫无预兆


在我逃往温哥华途中。




我会给你写信,我会给你写信,


我会给你写信……如果我给你写信。






诗评家理查德·布林评安德烈·维尔泰




像所有真正的诗人一样,安德烈·维尔泰特立独行。跨界者,风之子,别处的公民,他把世界当作他的祖国。读他,是重新找回离开的冲动,让脚下拥有一片土壤;体会生活在朝气蓬勃、汹涌澎湃之际支配每个时刻和每个词语之时的强烈感觉。


“那时,森林就是我的山和海。蜷缩在一棵橡树顶的枝桠形成的窝棚里,我仍能在一片炫目中看到很远。这是一种未曾离开我的炫目。在那一望无际的地方,我存在,我逃离……我十岁。”由此产生了他不断逃离封闭世界的需要:离开,把自我解脱出来,将坐而论道者及其狭隘的世界远远抛在身后的需要。需要为离开而离开,去找寻能让言说更准确,或者能让一切有所改观的地方。需要到达没有边际的空间,需要将自己交给偶然,需要恢复和“前方”力量的联系。


如果说诗中没有什么是受限的,那么,在维尔泰看来,诗歌就是一种内在的必然,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真正存在的幸福。他将灵感和现实赋予一种“穿过”的欢欣感,以满世界流浪的方式来寻求世界上的所有滋味和乐趣。


我们也听到他对当下世界表示出的遗憾——这个世界只展示其旧日辉煌的骨架或我们的梦已死的皮囊。“冒险者、公主、密探、梦想家,都结束了!”卡车取代了骆驼,司机不再寻找“通往星星的路”。今后,“道路已标出。人们不会再迷失,只会迷失在自己心里”。


从这里到别处,永远处于逃离状态的他不属于任何教理。他在腾跃中获取爱,坦承自己没有感到不幸的能力。一种“在四季中腾跃而过”的生活方式,以及让存在蜕变成无限的第一次的方式,使他的诗歌成为“永远的青春爆发”,成为可以深入肉体,承载生者与死者、灰烬与火焰的一首歌。一种全方位的骑士诗歌,它只体验生者的节奏、舞动的前行、令人惊诧的疾驰和“魔法”的猛烈。



End



作家简介:

安德烈·维尔泰(André Velter,1945— ),法国当代诗人、诗歌评论家、《世界报》专栏作家、伽利玛出版社《诗歌》丛书主编。迄今已出版《爱莎》《单独的树》《高原》《黑猫的诗人》等十几部诗集,曾获1990年马拉美诗歌奖和1996年龚古尔诗歌奖。维尔泰注重诗歌与世界、与当下的联系,始终践行一种活生生的诗歌理念——“一种有着清晰的说白,强烈的气息,有着可变速度和力道的无边界的诗歌”。维尔泰是一位总“在路上”的诗人,他赞颂出发,赞美流浪生活,足迹尤其流连在阿富汗、尼泊尔、印度、中国西藏地区等地。长期游历于东方的维尔泰喜欢中国的李白、杜甫、王维和苏轼,深受道家特别是庄子的影响,认为东方哲学对法国诗坛影响至深。





原载于《世界文学》2023年第2期;评论摘选自该期理查德·布林的文章《维尔泰式生命或真正的路径》(宇舒译)。责任编辑:赵丹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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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ray


配图:r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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