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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来稿 | 李丹婷:读刘志刚译《六十五岁》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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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读者|马•贾克布森【美国】:在我们眼里,还是没有人真正老去,没有人像我们这样老去……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这篇译作的出彩之处远不止于此。反复阅读中,我总认为这篇译文给人一种精致却自然的感觉,想来这应是译者与作者共同努力的结果。最后,我想选取文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作为结尾:“现在,我所感受到的是终极自由。在后视镜中窥看曾经高傲的自我,目睹组成我的原子散回到无尽的循环当中,这才是事物最真实的美。”





读刘志刚译《六十五岁》有感

李丹婷




《六十五岁》载于《世界文学》2023年第2期,是老年文学小辑中的一篇文章。文中,马克·贾克布森(Mark Jacobson)以轻快幽默的口吻讲述了自己作为“婴儿潮一代”面对衰老的思考与感悟,展现出积极豁达的人生态度。


在我看来,本文的翻译主要有三个难点。首先,作者频繁化用神话传说和文学作品,提及大量美国的影视作品与知名人物,甚至数种产品品牌也出现在文中。这要求译者具备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强大的信息检索能力,将中文读者陌生的事物巧妙融入译文中。其次,贾克布森在本文的语言偏口语化,许多词汇的运用追求幽默效果。要想让中文读者产生对等的阅读体验,译者需要拥有高超的翻译技巧。再次,作者在运用口语表达的同时也使用了很多长难复杂句,这要求译者进行结构切分和语序调整,使译文符合中文的行文习惯。



本文的译者是刘志刚老师,译文对于上述难点都进行了很好的处理。在对照阅读原文与译文后,我对译文中的出彩之处进行了粗浅的总结。


首先,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译者选词的精妙。英汉翻译中追求译文的简洁自然,而重要方法之一就是采用所谓的“四六句”,即四字句、六字句,甚至八字句。在本文的选词中,译者将很多英文词汇翻译为中文的四字短语,增强了译文的语言张力,也能提升中文读者的阅读体验。请看下面的例子:


原文:I began to look upon my venerability not as a state preferable only to death but rather as an opportunity of a lifetime.


译文:在我眼里,老态龙钟不再是勉强好过死亡的一种状态,它更像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


原文:... one more bit of moldy bravado only Keith Moon was bonkers enough to make good on.


译文:这又是一句老掉牙的狂言浪语,除了凯斯·穆恩,没人会疯狂到想要去兑现它。


原文:These bummers fight it out with any number of more copacetic, if possibly rationalized, koans...


译文:与这些烦心问题分庭抗礼的是若干条令人心情舒畅,也可能已被合理阐释的妙悟。


原文:There was a kind of haphazard democracy to us, a vague division of labor and authority that we generally took for granted.


译文:应该说,在我们之间有种无为而治的民主:劳动分工不甚明确,权力的界限也很模糊,但双方却视为理所当然


上述划线部分的词语就是非常典型的四六句的运用,其中,“狂言浪语”则是中文中常见的意复短语,具有中文特有的节奏感。这些词语或许不经意间会被读者忽略,但却都是译者精心打磨的产物,充分体现了译者优秀的中文写作能力。


















其次,我也十分钦佩译者对幽默语言的处理。对于幽默语言或“笑话”的翻译是公认的难题,与之类似的还有双关语、谐音梗等,这类词语的翻译很大程度上要依靠译者灵光一现的运气,才能创造出对应的“笑果”。本文的译者对于幽默语言和双关语的处理都独具巧思,每每读到都会令人会心一笑,请看下面的例子:


原文:... if other generations might have been willing to quietly fade to black, it is going to take a way bigger hook to get the Boom Krewe off the stage.


译文:其他年代出生的人也许愿意在黑暗中悄然离场,但要把这个爱炫的“婴儿潮团伙”赶下台来,可就难多了。


“Krewe”与“crew”的含义相同,作者将其用来描述婴儿潮一代人已经非常诙谐,而且“krewe”一词与基督教忏悔星期二举行的狂欢节相关,更带来了一分疯狂而神秘的意味。译者将其译为“团伙”,能够让读者产生类似“犯罪团伙”的联想,传达出了与原文相似的意趣。


原文:Time may be short, but in this job, you learn to produce on a deadline.


译文:时间也许太短,但你要学会赶在死线/限前完成任务。


原文:It is the old ass. Way of all flesh.


译文:老成这逼样了。这是众身之路


上述两处划线部分都含有双关意味,译者在翻译时也添加了注释说明。译者将“deadline”译为“死线”和“死限”,将英文的一词多义转换为中文的谐音词,处理非常巧妙。“way of all flesh”通常译为“众生之路”,译者敏锐察觉到原文中的“flesh”所指为身体,所以同样采用谐音处理,译为“众身之路”,帮助读者更好理解原文深意。


此外,译者对于英文长难复杂句的处理也非常到位。英文的句子通过介词、连词等串联,往往使得复杂的信息被糅杂在一个长句中。但是中文讲求“形散而神不散”,句子往往以意群为单位,呈现碎片化的特点。因此,在翻译英文长难复杂句时,译者需要通过拆分句子结构、整理意群、调整语序等繁杂的工序,才能产出符合中文行文特点的译文。刘志刚老师在翻译本文中的长难句时,展现出了非凡的翻译功力,请看以下例子:


原文:Now, however, standing at the mouth not of a passage between lives but rather to the end of this one was to feel the hot, seething, very real breath of the health-care monster upon your face.


译文:然而,此刻我并非站在通往来世的入口,而是正在接近此生的终点。我能感觉到“医保怪兽”喷到脸上的气息:火热、灼烫,无比真实可感。


原文:Last week, on the theory that everyone should at least try to die laughing, I drove by Emmons Avenue in Sheepshead Bay...


译文:有理论认为,每个人至少应该笑着离开这个世界,这不,上周我特意开车经过羊头湾的埃蒙斯大道...


以上两个例子都能明显看出译者进行了语句拆分和语序调整。第一句中,译者为了避免译文拖沓冗长,将主语拆分出来单独成句。而在处理后半部分时,译者增译冒号,将“hot, seething, very real”三个定语后置,把握了中文特有的节奏感。第二句中,我尤其喜欢译者增译的“这不”。“这不”一词隐晦地表达出了句子的逻辑关系,不仅忠实原文,也使译文遵循了中文来龙去脉、由远及近的叙事原则。





书不尽言,言不尽意,这篇译作的出彩之处远不止于此。反复阅读中,我总认为这篇译文给人一种精致却自然的感觉,想来这应是译者与作者共同努力的结果。最后,我想选取文中我最喜欢的一句话作为结尾:“现在,我所感受到的是终极自由。在后视镜中窥看曾经高傲的自我,目睹组成我的原子散回到无尽的循环当中,这才是事物最真实的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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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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