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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来稿 | 孙虎林:发人深思的角色对调——读阿迪奇小说《有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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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作家别具慧眼,佳构巧思,经由两位倍感压抑的男性视角,叙写了男权社会变为女权社会后女性领导世界、挣钱养家,男性处于被领导地位的社会现实,细节生动,风趣幽默,而又笔含讽刺,不动声色,曲折地传达出女性在当下社会谋求更大生存空间的心理诉求。这一切经由妙不可言的性别角色置换,读来妙趣横生。










发人深思的角色对调


——读奇玛曼达•恩戈齐•阿迪奇小说《有客来访》



孙虎林






短篇小说《有客来访》(载于《世界文学》2023年第3期)是尼日利亚女作家奇玛曼达•恩格齐•阿迪奇的名作。作家以庄谐杂陈的幽默文笔营构文本,将男女两性在家庭和社会中的角色对调,散发着妙趣横生、发人深思的艺术魅力。






故事甫一开始,便创设了一出令人捧腹的情景喜剧。家庭主男奥比纳闲居无事,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美国新闻,热议是否通过《男性手淫法案》。屏幕上,群情激愤的一众男性肤色各异,服饰五花八门,手里举着标语牌进行性别权利抗争。“尊重男性身体自主权。政府的手别碰我的精子。我们的身体我们做主。”这一诉求发诸内心深处,可谓理由充足。但令人遗憾的是,美国最高法院的最终决议是:男性手淫仍然属于违法行为,最高可判处十五年监禁。看到这里,奥比纳失望至极。不过,在这个女性主宰一切的世界,男性只能屈从,什么都得听从女性主张,遑论身体自主。


即将从美国回国观光的伊兹,是奥比纳的多年好友,他们是中学同学,大学时关系更加密切。身材高大英俊的伊兹勇敢风趣,家庭和睦。母亲远在中东地区行医,几个月才回一次家。在家里,母亲主导一切。当年,伊兹的父亲上大学时曾是一名戏剧演员,嫁给伊兹母亲后,只能回归家庭。后来,伊兹告诉奥比纳:“母亲说他必须放弃演戏,因为一个已婚男人当演员,会让人觉得浪荡。”恪守男德的伊兹父亲在家里是这样的:“伊兹的父亲平常说话跟伊兹很像,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慷慨激昂。但只要伊兹的母亲在家,他慷慨的情绪就平息了。他几乎变得温顺起来,让伊兹播放音乐的音量不要太大,以免打扰到母亲。还会用姜和柠檬制作不同款的混合果汁和健康饮品,装在高脚玻璃杯中送到母亲的书房。”“当伊兹和父母一起吃饭时,他的父亲会很热心地询问大家可好,食物是否可口,而伊兹的母亲则只是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看报纸或杂志,很少说话。”奥比纳的家境一般,母亲是小学校长,父亲是理发师,同样是女主外、男主内的家庭模式。身为男儿身的奥比纳与伊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苦逼无奈。伊玆一针见血,认为父亲“没有自己的生活”,并据此宣称:“我永远不会结婚。”这种参透性别角色本质的痛切陈述,在女权社会显得柔弱无力。但它毕竟是男性意识的自我觉醒,更是内心深处的性别抗争。


陷入婚姻泥潭的奥比纳整日打点家务,忙得一塌糊涂。自从嫁给阿玛拉后,他就失去了自我。身为跨国公司常务董事的阿玛拉风风火火,飞来飞去,根本无暇顾及家务。阿玛拉如此评价即将上任的一位男性石油部长。“进步总是好的,我们都想要进步,但是男人不该负责一个这么敏感的部门,它太重要了。”阿玛拉的强势理所当然,毕竟这个社会女性做主。男人只能屈从俯就。甚至家里的男仆也懂得讨好阿玛拉,在她面前有意无意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强势的阿玛拉出轨于一个二十岁男孩,伤心欲绝的奥比纳前去兴师问罪。那男孩只用一句话便让他羞愧不堪,败下阵来:“滚回去好好打理你自己的婚姻吧!不要来骚扰我!”是啊,阿玛拉太过优秀,“身处她的位置,有那么多的年轻男孩子向她投怀送抱”。她有什么错?男小三理直气壮的呵斥,击中了奥比纳的软肋。谁让他那么无能呢,谁让他是毫无话语权与地位的男人呢?在此,居于下风的男子汉奥比纳只能吞下妻子出轨的苦果。


终于,在好友伊兹的怂恿下,奥比纳勇敢了一次,去夜总会潇洒走一回。但在内心深处,奥比纳却忐忑不安,他深知已婚男人没有妻子陪着,去夜总会不合适。那晚,两个好友随着音乐尽情旋转,放松自我。回来的路上,他们却被女警察拦住盘问。她骂穿着无袖衫和修身短裤的伊兹像个应召男。女警恩准放行后,奥比纳告诉伊兹:“警察特别可怕。她们最近鸡奸了一群从夜总会回来的男人。用警棍鸡奸了他们。”伊兹听罢惨然一笑,他知道奥比纳对今晚外出心存内疚。事实上,“他不愿再去想另外的事情,不去想自己原本可能拥有另一种生活。他希望伊兹第二天就离开……他想要阿玛拉回家”。小说至此戛然而止,令人郁闷。五大三粗的男人蠢蠢欲动的性别革命就此终结。



女作家别具慧眼,佳构巧思,经由两位倍感压抑的男性视角,叙写了男权社会变为女权社会后女性领导世界、挣钱养家,男性处于被领导地位的社会现实,细节生动,风趣幽默,而又笔含讽刺,不动声色,曲折地传达出女性在当下社会谋求更大生存空间的心理诉求。这一切经由妙不可言的性别角色置换,读来妙趣横生。令人不觉想起清代小说《镜花缘》里林之洋误入女儿国后的一段经历。此地女人穿靴戴帽,出将入相,男人穿裙戴花,料理家务。林之洋被女儿国国王强留做“妃子”,缠足穿耳,涂脂抹粉,受尽磨难。这段小说家言基于女皇武则天临朝称制开女科取士的历史背景,自有女人当政的不凡指涉与扬眉吐气,只是苦了天下男儿。





《有客来访》是一篇性别小说,更是一篇探索女性社会角色与自身价值的社会小说。读着它,令人不觉想起历史上那些风云女子。英法百年战争中的圣女贞德,身着男装口叼烟斗的女作家乔治桑,还有叱咤政坛的德国总理默克尔。更有西蒙娜•德•波伏娃为女性代言的传世名作《第二性》。这些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令人钦佩。尽管现代文明社会倡导男女平等,各行各业不乏杰出女性,但绝大多数女性依然默默无闻,在男权社会的夹缝中努力生存。在某些地方,女性的地位卑微至极,低至尘埃。基于这一点,小说《有客来访》的社会学意义正在于此。看来,女性在现代社会谋求公平公正的生存发展,依然任重道远。


2023年6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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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言叶


配图: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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