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雅凌 译注
410页,98.00元,2023年11月
华夏出版社
(丛书:经典与解释·古典学丛编)
与荷马、赫西俄德一样,俄耳甫斯是一位会作歌的诗人。由于没有作品流传,他的名声不及荷马与赫西俄德。十五世纪,欧洲的古典学者在历史散佚的文献中发掘、整理了88首俄耳甫斯祷歌,成为俄耳甫斯诗歌唯一比较系统的原始文献,极为珍贵。“俄耳甫斯”(Ὀρφεύς)之名源出何处,没有定论。在古神话中,诗人生在色雷斯,母亲系缪斯中的卡利俄佩(Kalliope),父亲系阿波罗神,或色雷斯河神俄格卢斯(Oeagrus)。这些祷歌大约出现在公元二至三世纪,分别献唱给不同的古希腊神祇。从这些祷歌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古希腊人共同崇拜的神祇大家族,其中大多神祇亦见于荷马与赫西俄德的作品,读者若与荷马、赫西俄德、品达、柏拉图对勘,获益可能会更大。本书在原版基础上,对译文进行了全新修订,此外“附录”新增一篇研究文献,译者又针对书中内容进行了详细的笺注。力图在保证行文流畅、优美的前提下,清晰、严谨地对篇章进行详解,学术与文学价值并存。中译本序(刘小枫 撰)
中译本导言
俄耳甫斯祷歌
(美)金柏利·斯蒂尔(Kimberly Steele)作曲并演唱
俄耳甫斯与俄耳甫斯主义
选自《中译本导言》
▲ 俄耳甫斯画像:手持里拉琴,被动物环绕
“俄耳甫斯”(Ὀρφεύς)之名源出何处,没有定论。在古神话中,诗人生在色雷斯,母亲系缪斯中的卡利俄佩(Kalliope),父亲系阿波罗神,或色雷斯河神俄格卢斯(Oeagrus)。依据十世纪拜占庭学者编撰的《苏达辞典》(Σοῦδα)记载,俄格卢斯是阿特拉斯家族第五代传人,俄耳甫斯生在特洛亚战争爆发前十代(O.654.1-5)。公元前三世纪罗得岛的阿波罗尼俄斯(Apollonius Rhodius)仿荷马撰写四卷本史诗《阿尔戈英雄纪》(Argonautica),俄耳甫斯位列远征求取金羊毛的英雄榜首,甚至排在赫拉克勒斯前头(1.20-24)。阿尔戈英雄中有好些是荷马诗中特洛亚英雄的父辈,这似乎成了俄耳甫斯辈分高过荷马的另一种表述。
▲ 《夺取金羊毛》,让-弗朗索瓦·德·特洛伊 绘,1742-1743年
有别于荷马代表的叙事诗传统,俄耳甫斯指向另一种诗的源头。传说阿波罗神给他竖琴,使他与通灵的抒情诗传统相连(Lyre-lyrism)。柏拉图的《伊翁》把他奉为“竖琴弹唱”(κιθαρῳδίᾳ)的典范(533c)。公元前六世纪抒情诗人伊比科斯(Ibycus Rheginus)第一个提到“俄耳甫斯的美名”(ὀνομακλυτὸν ’Ορφήν,残篇10)。稍后同系抒情诗人的品达尊称他为“源自阿波罗神的琴师”和“诗唱的父亲”(Ἀπόλλωνος δὲ φορμιγκτὰς ἀοιδᾶν πατήρ,《皮托竞技凯歌》4.176-177)。▲ 《听俄耳甫斯之歌的宁芙》,查尔斯·贾拉贝尔 绘,1853年
传说这个诗神的孩子拥有超自然的抒情力量,能以诗感动众生,乃至橡树石头和神界冥界,他在远征路上与塞壬赛诗获胜,后为妻子入冥府,以竖琴伴奏的歌声征服冥王冥后。种种神话尽在强调诗人凭诗艺赢得不死的诗名。不过,柏拉图对话中说,诗人试图进入冥府又避免死亡,诸神故而惩罚他,让他死在女人手里(《会饮》179d),这使他不肯投胎做人,情愿选择天鹅的来生(《理想国》620a)。到了拉丁诗人奥维德那里,入冥府宛如一出诗人言不由衷的悲喜剧。作为对比,奥维德把俄耳甫斯之死写成一场真正的献祭,以此成就狂女们参加的秘教仪式(《变形记》10.1-106,11.1-84)。▲ 《俄耳甫斯下冥府带回欧律狄刻》,老让·雷斯托 绘,1763年
古典时期的作者除了提到诗人之名Ὀρφεύς,还会提到一种说法Ὀρφικά,大致可以理解为狭义的“俄耳甫斯教”和广义的“俄耳甫斯主义”两层意思。首先,俄耳甫斯在某个以秘仪(τελετή)为主要特征的宗教运动中被尊奉为创始人。古希腊早期的宗教祭祀或神话传说几乎都以口传诗唱为主,Ὀρφικά较早形成作为宗教生活依据的书写经文。柏拉图《法义》中的雅典人追述从前人们过的“俄耳甫斯式的生活” (Ὀρφικοί βίοι,6.782c)。在欧里庇得斯笔下,入了教的希波吕托斯被批评“奉了俄耳甫斯当祖师,尊奉那许多文书里出来的烟雾”(《希波吕托斯》948-954)。俄耳甫斯教的信奉者被非议,似乎与他们提倡一种挑衅城邦共同体正统的生活方式有关。不过,Ὀρφικά用来指代“俄耳甫斯主义”,或具有比“俄耳甫斯教”更广远的指代范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对古代秘教所知甚少。今人一知半解的古希腊秘教往往与狄俄尼索斯崇拜相连,有共通的仪轨特征和共享的神话教义。希罗多德最早提到,俄耳甫斯教与狄俄尼索斯崇拜有相同的仪轨,并进一步溯源:“这规定实际上是埃及的和毕达哥拉斯的。”(2.81,另参4.79)▲ 《酒神巴库斯的照料》,尼古拉·普桑 绘,1628年
传说俄耳甫斯早年游历埃及,且被尊奉为不止一种古希腊秘仪的创始人,包括厄琉西斯秘仪和萨莫色雷斯诸仪式(详见下文“秘教与焚香”章节)。不止一位古代作者记载,俄耳甫斯在远征路上指引阿尔戈英雄参加秘教入会礼。如此看来,俄耳甫斯不只是诗人,还是祭司或宗教家。作为古希腊秘教的重要标记之一,Ὀρφικά所泛指的古老秘传思想在托名荷马颂诗中,在毕达哥拉斯或赫拉克利特等前苏格拉底作者的传世残篇中,在柏拉图对话和雅典悲剧喜剧中均有迹可循。
有别于荷马或赫西俄德这类城邦人公认的教师,围绕这位没有传世经典的诗人,渐渐成形一种名曰俄耳甫斯主义的作品,一种在时光淘洗中不断自我整合更新的诗教传统。俄耳甫斯的生活方式与其说是一种答案,更像是一个长久有效的问题,与之相关的思考与我们生活的世界依然息息相关。
吴雅凌,法国巴黎第三大学比较文学博士,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著译有《黑暗中的女人》《偏移》《修辞与方向》《神谱》《劳作与时日》《柏拉图对话中的神》等。
编辑 | 孟令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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