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美诺》疏证
A Commentary on Plato's Meno
[美] 雅各布•克莱因 著
郭振华 译
华夏出版社,2025年3月
(丛书:西方传统 经典与解释·柏拉图注疏集)
内容简介
柏拉图对话中有多篇探讨具体德性,只有《美诺》探讨德性本身,克莱因的《柏拉图〈美诺〉疏证》对《美诺》做了细致入微的解读。全书包含一篇长篇“导言”,对《美诺》的逐行解读,以及专论某些主题、对读柏拉图其他对话和亚里士多德作品的章节,其中涉及对学习、记忆、回忆、立体的技艺、美诺是谁等问题的讨论。
目 录
内文试读
谁是美诺?这一问题的初步答案是,答案只能在对话本身中找,因为在对话中有言辞和行动的美诺是角色之一,而且,我们感兴趣的正是这角色。
对话写出来不是为了满足我们在历史方面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心放在别处也许适当。然而,对话中的美诺与“历史的”美诺之间经常发生的混淆,不应仅仅归因于坏学术习惯或者轻率。
在对话开始之前,“美诺”这个名字——正如柏拉图对话中的多数名字——就已经为对话的听者或者读者的脑海带来一个或多或少活生生的形象。与柏拉图同时代的人们,至少那些或许对柏拉图对话有兴趣的人们,已经从闲话、毁谤、率直的叙述、可靠的信息甚或直接接触中,“大约”了解过诸篇对话中的大多数角色。
就我们而言,我们能够从任何在我们看来可靠的消息来源出发,在某种程度上重构出那些角色的形象,而且我们也可以合理地认定,下述两方面之间有一定的关联:一方面是成文信息来源的明显性,另一方面是某些名字在其自己的时代所具备的内涵的生动性。正是这一点,而非其他任何东西,证明了这种做法——借助关于那些角色的既定“历史”记述——的合理性。
就美诺的情况而言,我们的主要信息来源是色诺芬(Xenophon)。通过普鲁塔克(Plutarch)和弗修斯(Photius),克特西阿斯(Ctesias)的一些见证亦流传至今。克特西阿斯曾作为医生侍奉阿尔塔薛西斯二世(Artaxerxes II),亲眼见过一些在亚细亚发生的与美诺有关的事件。第三个信息来源是狄奥多洛斯·西库鲁斯(Diodorus Siculus,公元前1世纪),他因循艾弗鲁斯(Ephorus,公元前4世纪)的说法,而艾弗鲁斯看来则是因循色诺芬和克特西阿斯的说法。这些信息来源对美诺的性格的讲法相当一致,不一致——或者说看似不一致——之处仅在于美诺的死亡问题。
色诺芬描绘美诺时,将美诺与希腊军队的其他两位将领进行对比,即克利尔库斯(Clearchus)和普洛克塞努斯(Proxenus)。克利尔库斯是一位杰出的军人和好战者,严厉而粗暴,善于命令,却明显不爱服从,通常很聪明,但关键时刻不够狡黠;普洛克塞努斯在政治上很有雄心,是高尔吉亚的学生,禀赋正义感和高贵感,渴望统治和命令却并不精通此道。按照色诺芬的讲法,二者远远难与居鲁士(Cyrus)匹敌。但是,比起美诺,他们可谓德高一筹。美诺显得完全肆无忌惮,极为渴望积聚财富,并使其他一切都服务于这一目的,执意罔顾公认的行为规范、惯例,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又完全相信以其才智能使一切服务于自己的利益。
▲ 柏拉图的《美诺》,剑桥大学出版社,2009年
如果问题的提法采取后一种形式,就可以摆脱诟病,可以理解的是,这种诟病与现代自然科学的道德来源问题粘在一起。因为,连现代自然科学最深信不疑的拥护者也承认:关于人类的正确生活的一种新理想、一种新设想的出现——尽管仅次于自然科学的成就——对于启蒙之于正统的胜利具有决定性意义。事实上,在他们看来,这种构想应归于作为人类及其文化自治的自由理想。
然而,只有当人们混淆了被理解为自治的“自由”与良心“自由”,混淆了哲学的“自由”与政治“自由”时,才能坚持这种观点。作为人类及其文化自治的自由,既不是对启蒙的最初辩护,也不是对启蒙的最后辩护。
这种理想,毋宁说只在和平的间歇期有可能维持:在间歇期,反对正统的战斗似乎停止了,另一方面,由启蒙所激起的力量针对其解放者的反抗尚未爆发,人们再也不可能看到,一个舒适的居所矗立于其上的根基何在——在此时期,在最终步入文明状态之后,人们会忘了自然状态——单单此自然状态就能确定文明之合法性——从而树立起“更高的”文明理想——作为不受限制的精神创造,以取代最初的文明理想——作为人类面对极为强大的自然的自我主张。
当柏拉图写作《美诺》时,他是否读过色诺芬、忒米斯托格尼斯(Themistogenes,色诺芬在别处提到过此人,他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色诺芬本人)的描述,或者克特西阿斯的描述,看来无关紧要。关于卷入波斯大王(The Great King)兄弟阋墙战事中的希腊雇佣兵及其将领,尤其美诺,流传着各种轶事,这些轶事不可能不变得众所皆知。在公元前4世纪,美诺当然是一位著名的公众人物,用周伊特(Jowett)的话讲,就是一位“帖撒利的阿尔喀比亚德”(Thessalian Alcibiades)。名声,无论美名、骂名,总是不胫而走,无须借助成文文字——尤其在希腊当时。在柏拉图同时代人的脑海中,美诺的形象肯定是个坏蛋,这几乎毫无疑问,无论这一形象是否符合对“真正的”美诺的公正评价。而我们对美诺的认识几乎不可能摆脱色诺芬对这位天赋异禀之人的描述的影响。
谈论柏拉图和色诺芬之间的“嫉妒”(zêlotypia),是一项古代的传统,该传统的焦点看来集中于巴比伦人希罗狄库斯(Herodikus the Babylonian,公元前2世纪)。关于二者之间的竞争与不和,用来引证的例子之一,正是所谓《远征记》与《美诺》中关于美诺性格的不同刻画。色诺芬据说敌对美诺(他当然如此!),而柏拉图被认为赞扬美诺。此处引迪尔林(Düring)的说法:
整个嫉妒故事是典型的文学加工,该加工基于错误的解读和半真半假的陈述,围绕在真理的精髓的周围,由一系列不相关联的引证所支持,而这些引证往往经过润色,从而显得更有说服力。
▲ 柏拉图(Plato,前427—前347)
作者&译者
延伸阅读
● 新书|黄俊松《城邦政治与灵魂政治:柏拉图〈理想国〉中的政治哲学研究》
● 新著|林志猛:《柏拉图<法义>研究、翻译和笺注》(三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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