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学研究

新刊首发|白昊东:韩莎诉歌《双眼,何不落泪》的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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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古典学研究》2025年第1期(总第4期),注释从略,感兴趣的读者可查阅原刊。







古典阿拉伯诗歌拥有多种主旨,其中最纯然真切的种类非诉歌(Qaṣīdat al-rithāʼ)莫属。诉歌多为悼念死者而作,抑或赞美逝者品质抑或抒发诗人的悲痛之情,情感真切,意蕴深厚,诗人们将泪水转为文字,使闻者动容。但这种感人肺腑的诗歌种类常被狭隘地看作一种个人化的写作,甚至被认为是一种与政治无关且没有意义的呻吟。实际上,在阿拉伯世界,诗歌自诞生之时起便与政治体的历史命运紧密相连。作诗绝非一种如今所谓的个人化写作,而是肩负着循循善诱传递共同体精神的光荣使命。



在贾希利叶时期(al-ʻAṣr al-Jāhilī,475—622),阿拉伯半岛仍处于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氏族制状态,而且受到拜占庭帝国、波斯萨珊王朝和埃塞俄比亚人三方面的威胁。一定程度上讲,阿拉伯半岛复杂混乱的政治状况与贝都因人(Badawī)的性情天性及其所面临的严酷自然环境有关,游荡散漫是这一游牧民族鲜明而又根深蒂固的特质。另一方面,诸部落之间为争夺自然资源而爆发的争斗从未间断,相互袭击和劫掠是家常便饭——贾希利叶时期的部落战争多达1700余次。在这样的生存处境下,诗人自然成了部落的代言人。中古时期的修辞学家伊本·盖尔瓦尼(Ibn Rashīq al-Qayrawānī,约1000—1064)在《诗术之柱及其批评之书》中写道:

 

[诗人]是众人荣誉的守护者、祖上荣耀的捍卫者、诸功绩的传世者、诸名誉的赞颂者。



贾希利叶时期乃至之后的多个朝代中,战场之外的诗歌也好似出鞘的利刃直指敌方。阿拉伯诗人善用对比手法,一方面冷嘲热讽其他部落,一方面字字珠玉歌颂圣主。他们有如现代政治运动中煽动民众的演说家,其诗歌事关共同体的兴亡,被部落民众传颂。为了避免被诗人讽刺,一国之君与部落之首常常用金钱或贵重礼物讨好诗人,此举见于希拉(al-Ḥīrah)和加萨尼(al-Ghasāsinah)两个宫殿的记载,被称为“割舌头”(Qiṭaʻ al-lisān)。即便在现当代的阿拉伯社会,诗人在社会政治场域中所扮演的角色仍未改变。以巴勒斯坦抵抗文学(Adab al-muqāwamah)为例,诗人马哈茂德·达尔维什(Maḥmūd Darwīsh,1941—2008)和法德娃·图甘(Fadwá Ṭūqān,1917—2003)等就以为祖国与民族高歌著称,他们的一个诗句能“造就十个抵抗敌人的战士”。



 贾希利叶时期的阿拉伯半岛地图



因此,阿拉伯诗歌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堪称传统。诉歌体裁看似特殊,似乎不如其他诗歌类型那样具备政治属性,其实不然——韩莎的诉歌《双眼,何不落泪》(Alā tabkiyān)就是典范,它通过悼念死者,自觉地承担起教化部落的政治使命。

 

一 下坠或升起的神:从死亡涅槃重生



诉歌诗人韩莎在阿拉伯世界家喻户晓,原名为图玛黛尔·萨拉米娅(Tmāḍur bint ʻumarū ibn alḥārith alsaalamiyaiyah,575—664),是阿拉伯文学史上最著名的跨代(Mkhḍramah)女诗人。在阿拉伯文中,al-Khansāʾ[韩莎]意为“如羚羊般短扁上翘的鼻子”,而阿拉伯人常常将美人喻作“羚羊”(al-Ghazāl)。然而,我国学界迄今缺乏对她的专门研究,她的名字仅在文学史中略有提及。

韩莎出生在阿拉伯半岛内志(Najd)希贾兹沙漠(al-Bādiyah al-Ḥijāzīyah)中的名门望族苏莱姆(Banū sulaym),在前伊斯兰时期,这个部族就因骁勇善战而闻名,并与古莱氏(al-Quraysh)和麦地那(al-Madīnah al-Munawwarah,古称“叶斯里卜”[Yathrib])的居民有着密切联系。虽曾长期抵制穆罕默德的传教,但在穆罕默德归真前,这个部落就已经皈依伊斯兰教。韩莎才貌双全,其父亲是阿尔沙利德氏族(Qabīlat al-Sharīd)的族长,她的两个兄长萨赫尔·欧姆鲁(Ṣakhr ibn ʻAmr,生卒年份不可考)和穆阿维叶(Muʻāwiyah,不详—612)都是族内名流,以豪侠、骁勇著称。612年,在苏莱姆与盖特方(Banū ghṭfān)两部落的战争中,穆阿维叶被哈希姆·马尔彦(Hāshim wa-zīda almrryyān,生卒年份不可考)所杀。韩莎坚持要求她的另一个兄弟萨赫尔为穆阿维叶报仇,在随后苏莱姆部落与阿萨德(Banū Asad)部落的战争中,萨赫尔身负重伤,一年后离世。

629年,韩莎拜见了穆罕默德,此后皈依伊斯兰教。636年,阿拉伯的穆斯林军与波斯萨珊王朝军队在两河流域中南部的卡迪西亚城(伊拉克南部纳贾夫以西)决战(Maʻrakat al-Qādisīyah),韩莎的四个孩子在这场大战中全都阵亡,她因此被誉为“四烈士之母”(Umm al-shuhadāʼ al-arbaʻah)。当韩莎得知自己的孩子们皆战死沙场时,她没有悲伤,而是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赞美太一,以他们的殉难来荣耀我。我祈求太一能够在他的怜悯中使我们团聚。



韩莎有理由感到欣慰,因为在这场决战中,3.6万阿拉伯军对阵15万波斯军,以少胜多,为阿拉伯人摆脱萨珊王朝的威胁奠定了基础。如今的人们或许会认为,韩莎的诗言体现出一种“非人”的慷慨或超然(detachment),但在韩莎则不然。虽然她难以自持地痛哭直至双目失明,甚至几乎轻生弃世,但她最终相信,自己孩子的战死不过是现世厄运的表征,而在属神的秩序中,孩子的灵魂会获得永恒的安宁。



 韩莎画像,纪伯伦 绘,1917年




韩莎自己的一生命运多舛,命数的无常与变幻塑造了她的诉歌,她自己则凭靠信仰和诗歌得以面对偶然。韩莎的诗歌言辞极为平实,中古时期的文学家贾希兹(al-Jāḥiẓ,775—868)以开启《古兰经》有不可模仿的属神性(al-Iʻjāz al-Qurʼānī)的争论著称,他在《修辞与阐释》(al-Bayān wa-al-tabyīn)中这样写道:

 

阿拉伯人……个个都更精于表达,擅于达义,阿拉伯人是自然人,不受拘束,他们的讲演更简练,更易言说,无需记忆与演练,他们不以强记他人的知识、效仿前人的言群为能事,他们的言辞源自内心出于肺腑,紧密与理智相连。

 


在诉歌《双眼,何不落泪》中,韩莎不断提起她兄弟萨赫尔和穆阿维叶过人的美德,他们勇敢无畏、高尚廉洁、乐于助人、智慧理智,诉歌字字泣血、催人泪下。在有的现代学者看来,由于悲痛限制了思想的深度,韩莎的诉歌几乎仅仅是感情的宣泄。其实,尽管悲痛(Tfaajuʻ)是韩莎诉歌的基础和源泉,但言辞发自内心的悲痛与拥有理智并不矛盾,毋宁说,诗歌成了韩莎在生命中持守中道(via del mezzo)的技艺。遭遇三次“死亡”后,韩莎以诗歌的方式从死亡中重生,她的诗歌则因此而成为古典阿拉伯文学的典范,因为它绝佳地体现了阿拉伯人的自然品格——如学者塔哈·易卜拉欣(Ṭāhā Aḥmad Ibrāhīm)所说:
 

阿拉伯人对诗歌的感受是与生俱来的、天然的,其对于诗歌的批评完全依赖品位和本能,正是本能促使他们关注语言的艺术,促使他们创作出杰出的诗歌。他们并没有语言上的规定或者评判孰优孰劣的标准,他们只有自己的本性和品位。

 


在韩莎的诉歌中,《双眼,何不落泪》流传最广,妇孺皆知,在笔者看来,这不仅是因为这首诉歌言辞质朴,且反映了阿拉伯帝国在兴起初期所经历的艰难,更为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着深刻的美德教诲。


二 显隐之间的笔法:个体从属于共同体

 


让我们来看看这首诉歌的言辞,首先关注其外在形式:


这是一首有韵脚的长诗(Qaṣīdat),由七个以上的诗行(al-Bayt)组成,每个诗行分为两个“半联”(al-Shaṭr)——“胸联”(al-Ṣadr)和“臀联”(Alʻajuz),每个半联都由二到四个音步组成,由此形成固定的格律(Wazn)。长诗通常以标准语(al-Lughah al-ʻArabīyah al-fuṣḥá)写成,一韵到底,韵脚(al-Qāfiyah)在诗行的最后一个语词(al-Lafẓ)或最后一个音步(al-Tafʻīl),其发音符号在整首长诗中保持不变。

阿拉伯古典诗歌的韵律(al-ʻArūḍ)划分很细致。中古时期的阿拉伯语文学家哈里勒·法拉希迪(al-Khalīl ibn Aḥmad al-Farāhīdī,718—789)和他的学生艾赫法什·阿克巴拉(al-Akhfash al-akbar,不详—793)已经总结出十余种韵律:长律(al-Baḥr al-Ṭawīl)、延律(al-Baḥr al-madīd)、简律(al-Baḥr al-basīṭ)、丰律(al-Baḥr al-wāfir)、全律(al-Baḥr al-kāmil)、歌律(al-Baḥr alhazaj)、谣律(al-Baḥr al-rajaz)、沙律(al-Baḥr al-raml)、速律(al-Baḥr al-Sarīʻ)、漫律(al-Baḥr almunsariḥ)、轻律(al-Baḥr al-Khafīf)、似律(al-Baḥr al-muḍāriʻ)、节律(al-Baḥr al-Muqtaḍab)、除律(al-Baḥr almujttah)、近律(al-Baḥr al-mutaqārib)和修律(al-Baḥr al-mutadārak)。《双眼,何不落泪》的韵律为近律(一般用“/”表示动符,用“o”表示静符,近律写为//o/o | //o/o | //o/o | //o/)。





由此我们可以理解,《双眼,何不落泪》朗朗上口且易于背诵。诗题中的tabkiyān[落泪]是诗人韩莎与“自己慷慨的双眼”(ʻAynayaa jūdā,行1)对话时的言辞。阿拉伯诗歌常用单数的眼睛(ʻAyn),此处使用“双眼”是韩莎有意为之。这一创举为后世诗人所效仿,如现代阿拉伯的旅美派诗人(Shuʻarāʼ al-Muhājir)埃利亚·马迪(Īliyā Abū Māḍī,1890—1957)就写过这样的名句:

 

我在你的双眼中看到爱的秘密(Raʼaitu fī ʻainaik Saḥar al-hawá);




愿创造黑色双眼的人,也创作出如钢铁般搏动的心(Laita alladhī khalaq al-ʻuyūn al-sawdāʼ,khalaq al-qulūb alkhāfqāt ḥdīdā)。

 


巴勒斯坦诗人贾利斯·底比耶特(Jurīs dibyāt,1950—)则写道:

 

在你的双眼里我看到了我的世界,在你的双眼里梦境也变得确切……在你的双眼里,黎明降临(Fī ʻainaik ara dunyāy,fī ʻainaik yaṣuru al-ḥulm daqīqah ...... min ʻainaik yuṭillu al-Fajr)。

 


在《双眼,何不落泪》中,韩莎为亡故的兄弟萨赫尔哭泣,赞颂他过人的品质,韵律和精致的用词结合得天衣无缝。更为重要的是,明暗交替的手法使整首诉歌的意涵(al-Maʻná)形成两个层次。阿拉伯古典诗歌多为长诗,而在一首长诗之中,往往有多个主旨以程式化的方式交织在一起。比如,这虽然是表达哀痛的诉歌,其中却不乏赞颂(al-Madḥ)之辞。换言之,诗人往往通过赞美逝者具备的高尚品格来抒发悲痛,悼念亡者。然而,这又需要诗人能够在抒发悲痛与赞颂品格之间保持平衡。诗人若不小心掌控情感,就会因过度而走向审慎(prudentia)的反面——肆心(hubris)。我们看到,在《双眼,何不落泪》中,哭泣与落泪仅仅出现了三次(行1和行2,其中行2胸联和臀联各一次),随后诗人以Alā[难道不]引导的四个疑问句反问自己的双眼,将追忆对象从萨赫尔的形体转移到他身上的诸品德,实现了主题的转换。在诗行3中,诗人连续使用了两个换喻(Kināyah),剑鞘(alniijādi)和营帐(alʻimādi),借言剑鞘之长与营帐之高,间接刻画了萨赫尔魁梧的身材,暗示其作为部落众战士领袖的高大形象。

随后,诗人八次提及部落、部族和众人(ʻAshīrat/ʻimād/Gaom,行3、行4、行5和行6,其中行3胸联和臀联各一次,行5使用接尾人称代词hum[他们]回指“众人”),四次提及荣耀(al-Majd,行5、行7和行8,其中行8胸联和臀联各一次),从而使萨赫尔的形象与部落、部族和众人连接起来,连接的纽带则是萨赫尔的美德和品行。于是,整首诉歌显得是一种从个体到共同体的运动:个体生命只有在政治共同体中才能获得更高的意义。



 

 《沙漠行队》,维克多·于盖 绘,19世纪



三 诉歌与政治血气:模仿与再现之诗

 


阿拉伯诗人纳比埃·祖卜雅尼(al-Nābighah al-Dhubyānī,535—604)与韩莎是同时代的人,他这样评价韩莎:Inki ashʻar al-jinn wālʼns[你是镇尼和人类中最优秀的诗人]。纳比埃还对韩莎说:

 

如果阿布·巴绥尔(Abū Baṣīr,具体生卒年份不可考)还没有背诗给我听,我会说你是阿拉伯最伟大的诗人,现在你是有乳房的人里最伟大的诗人。

 


韩莎回答说:“我也是有睾丸的人中最伟大的诗人。”如所周知,在阿拉伯习俗中,女性的地位十分低微。由此可以想见,作为女性的韩莎气度何其不凡。的确,在《双眼,何不落泪》中,我们不难看到韩莎身上的男子汉式的血气(thumos)和英雄气概。正是这种德性使韩莎视荣耀(Sharaf)重过生命。在诉歌中,通过密集使用名词性语词,韩莎让自己的亡兄成为苏莱姆部落众战士的表率,他风华正茂(行2)、骁勇无畏(行2)、有求必应(行4)、无人可及(行6),是最该获得赞美之人(行7)。

阿拉伯人是诗歌的民族,而诗歌也被认为是“阿拉伯人的史册”(Dīwān al-ʻArab),因为它真实地映射出阿拉伯民族充满战争的历史。韩莎的诉歌在赞美亡兄的高贵品质和荣耀的同时,没有吝惜笔墨再现残忍的政治现实——苏莱姆与盖特方和阿萨德部落之间的战争。可以说,正因为韩莎身上有男子汉式的血气,她才能够在诗歌中模仿并再现战争最无情的面向,并暗示阿拉伯半岛上的争端不会停止。

 

四 诉歌与德性修辞:立法与永恒荣耀

 


在八个诗行中,韩莎仅仅在前两个诗行表达了自己的悲痛,随后就开始节制这种可能会激起复仇的倾向,转向了美德教谕。韩莎作为诗人横跨了贾希利叶时期和伊斯兰时期(al-ʻAṣr al-Islāmī,622—750)两个时代,她熟悉在伊斯兰教统一阿拉伯半岛前盛行的氏族复仇行为,特别是加倍报复的血亲复仇。这种复仇不同于伊斯兰教法中的“基沙斯”(al-Qiṣṣāṣ),也即“同态复仇”或“以眼还眼”,而是在反复仇杀中不断循环、在暴力流血中复刻自身、在无序动荡中无止无休。韩莎也熟悉贝都因游牧民族好战且“神经质”(ʻAṣabī)的本性,不审慎的言语经口传唱诵也会带来政治灾难。因此,一种特殊的修辞方式就变得必要。当然,懂得修辞的技艺且洞悉世事仍不足够,还需要德性的约束。

韩莎带着自己的诉歌在当时最为出名的欧卡兹集市(ʻUkāẓ)上赛诗,表明她对共同体的政治教化有相当的自觉意识。尽管有男子汉式的血气,韩莎在诗中推崇的勇气不同于阿拉伯半岛盛行的尚武之风——她主张兼具勇气与德性的贤良之士施行统治(行3)。韩莎在集市上赛诗,似乎意在向人们表达她对贤良制的追求。不难看出,《双眼,何不落泪》力图把萨赫尔形塑成伦理品质高贵的部落英雄,并通过让他与贤良政制的信念联系起来(行8),使之成为引领众人的引导(行5)。



 阿拉伯市集




总体而言,《双眼,何不落泪》的主旨是有德之人的荣耀(行8)。萨赫尔的阵亡固然令人痛惜,但他的牺牲也使属人的卓越获得永恒的荣耀。诗人历数萨赫尔身上的诸美德,如勇敢无畏、诚信友爱、好客大方、忠贞不渝等。韩莎的这首诉歌通过记述萨赫尔的高贵德性实现了她的美德教诲,在言辞方面,它显得既切合多数人的感受,即充分展露真切的悲伤情绪,同时又向少数人传达了高贵的隐忍与必要的克制。从这个意义上讲,女诗人韩莎算得上是阿拉伯古典传统的立法者,而她的这首诉歌也的确开启了新的阿拉伯悼亡诗传统,迄今传诵不衰。

 

 结    语 

 


贾希利叶时期和伊斯兰时期的女诗人通常负责哀悼亡故者,并不涉猎其余几种诗歌类型,韩莎也仅仅是凭借其悼亡诗留名文学史。阿拉伯诗歌为生活在沙漠中的贝都因人不仅提供了全面的情感寄托,还为王室讴歌、为宗教提供精神滋养、为政治化的宗教呐喊。因此,韩莎诉歌中富有政治教诲并不足奇。问题在于,韩莎并非中古阿拉伯哲人阿威罗伊(Averroes,1126—1198)笔下那种口中吟诵“妇人的歌唱”(Afʻāl al-nisāʼ)的诗人。韩莎的诉歌具有一种伟大的风格,在传扬勇气美德的同时,有意克制情感,以免激发部族狂热在不断循环的仇杀中复刻自身。

尽管如此,由于习俗的影响,韩莎仍然是一颗被掩埋的珍珠,性别和泪水遮蔽其诉歌的政治教谕性,人们仅仅把她视为“哭哭啼啼”的诗人——如米里亚姆·库克(1948—)所说:

 

阿拉伯主流文学给了阿拉伯女性以“形象”,却没有给她们以“声音”。

 


《双眼,何不落泪》足以证明,她的诉歌的确既面向她所爱的亲人也面向她所爱的部族,但更重要的是面向德性,期许美好的德性超脱有限的时间和残酷的现实,在荣耀中永生。




 古代阿拉伯妇女



作者简介


白昊东,伦敦大学亚非学院,研究方向为中阿比较文学,译文《诗法书简》与《阿维森纳〈论政治〉中的哲学》分别发表于《古典学研究》和《经典与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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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 辑|陈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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