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世纪至16世纪欧洲许多国家在先后发生文化和思想上的深刻变革，希腊、罗马文化又重新受到重视，因而称之为“文艺复兴”。“文艺复兴”不是复古运动，是新兴资产阶级以古代文化为精神武器，向封建制度和封建主义思想发起的一场进攻，并且在文学、艺术、哲学、科学、宗教、政治等领域引发全面的变革，使社会面貌焕然一新。它宣告了中世纪的结束和新时代的延生。文艺复兴在实质上是资产阶级文化的萌芽。
欧洲封建社会从13世纪开始呈现衰落之势，庄园制度、骑士制度、罗马教会的普遍权力等社会支柱开始动摇。法国、英国、西班牙、波兰、俄罗斯等一系列民族国家相继建立，只有意大利、德国仍是封建割据局面。各国封建社会加速解体，出现了初具规模的手工业和发达的商业贸易。
意大利是资本主义发生最早的地区，在中、北部的一些城邦里，手工业比较发达，居于欧洲的领先地位，银行和商业有很大发展。但是这些新兴城市受到封建势力的包围，彼此竞争。法国在百年战争胜利后，一度出现国家统一的局面，王权鼓励工商业的发展，出现了第一批手工业工场。德国虽然处于严重的诸侯割据形势，但工商业城市也相当发达。西班牙继光复运动之后的15世纪完成了统一，封建主义开辟财源，开始向海外掠夺，地理发现刺激了工商业的发展。16世纪初西班牙国王当选为神圣罗马皇帝，势力遍及西欧大陆，西班牙成为当时最大的封建强国。封建势力阻碍了资本主义的发展，在西班牙资本主义因素一度高涨，随即衰落。英国在16世纪封建专制的统一国家才形成，但资本主义急剧发展，深入农村。它在战胜西班牙之后，取得了海上霸权，扩大了殖民掠夺。在东欧，波兰在14世纪驱逐了条顿骑士团，15世纪完成了统一。莫斯科大公15世纪击退蒙古人，建立了中央政权，16世纪末消灭封建割据，形成统一的国家。在这些国家资本主义工商业也有不同程度的发展。
随着资产主义因素的产生，在许多国家内出现了新的资产阶级。这时封建势力——世俗封建主和教会在政治、经济和思想领域内仍占统治地位。资产阶级在政治上十分软弱，没有可能夺取政权。它一方面和农民、城市平民联合，反抗封建统治；另一方面又害怕农民运动和城市平民起义，往往和封建统治者妥协。资产阶级或在封建国家内部形成若干分散的独立城邦，或依附王权，求得保护。统一的封建国家对于资本主义发展有利，而王权也利用资产阶级的财富来摧毁封建贵族的割据势力。
资产阶级反封建斗争的主要表现是进行“文艺复兴”运动。它继承并发展了中古市民阶层的反教会、反封建的思想，吸取了12世纪和13世纪十字军东征从西亚带来的科学知识和东方唯物主义思想。古希腊和罗马著作的手抄本和艺术品的重新发现，使人们认识了一个与中古迥然不同的没有神权统治的古代世俗社会。15世纪末的地理发现也使人们的眼界更为开阔。中国的印刷术通过西亚传入欧洲，有助于欧洲资产阶级文化传播。这一运动主要在西欧展开，没有波及资本主义发展程度较低的东欧和北欧地区。
意大利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意大利人作为古罗马人的“后裔”，是罗马文化的直接承袭者；作为地中海沿岸的居民，自古与希腊文化有着密切联系；1453年土耳其人攻占君士坦丁堡之后，大批拜占庭学者携带古书籍的手抄本来意大利避难，推动了对古希腊文化的研究；这是他们对古代这两大文明进行再发现的得天独厚的条件。
文艺复兴时期形成的资产阶级思想体系被称为人文主义。人文主义一词来自拉丁文，原意是指中世纪意大利学者所学的文法、修辞、诗歌、历史、哲学等人文学科。14世纪人文主义有了新的含义。它的核心思想是一切以“人”为本，反对神的权威。这是因为“中世纪把思想体系的一切其他形式……都合并在神学以内”[1]，因此，“一般针对封建制度发出的一切攻击必然首先就是对教会的攻击”[2]。资产阶级要对阻碍它发展的宗教信条以及其他封建观念重新予以评价，人文主义肯定人的崇高地位，反对罗马教会所代表的“神权”的绝对统治。针对教会关于人生是苦难和罪恶的邪说，反对禁欲主义和来世思想，肯定现世生活，肯定人有追求财富和个人幸福的权利，歌颂爱情，要求解放个性，并且多方面发展个人才智，提倡冒险的精神。针对蒙昧主义和神秘主义，提倡理性，认为人是有理性的动物，有权利追求知识，探索自然，研究科学。针对封建等级制度，提倡平等，歌颂个人品德和友谊。针对残酷的封建压迫，鼓吹仁慈、博爱。总之人文主义思想体现了新的时代精神，表现出革命的朝气，乐观的精神和巨大的创造力。它为以后的资产阶级革命做好了最初的思想准备。
人文主义者承担了资产阶级在文化思想领域内的反封建斗争任务。其中最杰出的都是“在思想能力上、热情上和性格上、在多才多艺上和学识广博上的巨人”[3]。他们对欧洲文化作出了巨大贡献，在各方面都卓有建树。在科学领域中，他们奠定了自然科学的基础，推动了生产力，如意大利的达·芬奇、伽利略，波兰的哥白尼，德国的凯普勒等。在哲学领城中，意大利的瓦拉、米兰多拉、德国的蒙田、英国的培根，都在不同程度上发展了唯物主义思想。在社会思想领域中，第一次出现了空想社会主义，如英国托马斯·摩尔的《乌托邦》、意大利的托马索·康帕内拉的《太阳城》。在艺术领域中，意大利的达·芬奇、米开朗其罗、拉菲尔，德国的杜勒等，他们的绘画和雕塑作品表现出生动活泼的写实精神，超越中古单板虚幻的象征艺术。
文艺复兴后期在德国、英国、法国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发生宗教改革运动。这是资产阶级反封建的第一次大决战。宗教改革之后，基督教在西欧分裂为新教和旧教两大派。在很长时期内，新教称基督教，代表资产阶级，旧教称天主教，代表封建阶级利益。文艺复兴对教会弊端的揭露和攻击，对宗教改革运动的发生有重大影响。宗教改革派认为中世纪的教会统治玷污了《圣经》原义，要求信仰和服从它的本义和基督教早期神学家的教导。这种要求与文艺复兴尊重古代文化、尊重个人权利的主张有相似之处。
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以人文主义文学为主流。它以深刻的思想内容、高度的艺术概括、自由的结构、包罗万象的人物、生动有力的语言，反映了这一时期的历史真实，表达了新兴资产阶级的理想和广大民众的意愿，为近代欧洲资产阶级文学奠定了基础。
文艺复兴时期的新文学不仅具有以人文主义为内容的主要特征，而且突出了民族特点。人文主义作家除少数学者用拉丁语写作外，大多数人使用本国语言。他们从古代和民间语言中吸取营养，扩大了语言的表现能力，对本国的文学语言的形成做出了巨大贡献。各国的文学更加具有民族特点，更富于民族历史内容，优秀作家提出了有关国家命运的问题，表现出鲜明的爱国情感。
人文主义作家在创作方法上取的新成就使欧洲文学的发展达到一个重要阶段。他们在反封建的斗争中，正视现实，反映现实，抛弃了中古象征性的梦幻文学手法，主要写实。而且作家的反封建意识使作品具有强烈的讽刺性质和批判力量。人文主义作家描述了广阔的社会生活，塑造了一系列不朽的艺术形象，丰富了欧洲文学的现实主义传统。人文主义作家对于人类的发展具有理想和信心，代表性作品表现出健康、乐观、积极向上的思想特色，并且洋溢着浪漫主义的热情。
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为近代欧洲文学的许多体裁尊定了基础。比如抒情诗中的十四行诗体，比较完善的短篇小说形式，以广阔社会现实为背景围绕一个或几个主人公的经历而展开的长篇小说，打破悲剧和喜剧界限的戏剧、随笔式的散文等等，极大地丰富了文学园地。
这时期与人文主义新文学同时存在的还有民间文学和封建文学。人文主义作家经常从民间文学中吸取营养，但也不免受到封建文学的影响。
各国的文学由于国情不同，取得了各具特色的成就。意大利新文学最早产生，彼特拉克的抒情诗首开新风，但丁的《神曲》拉开新文学的序幕，薄伽丘的短篇小说发展了中古的民间故事，布拉乔里尼等学者促进了文艺理论的繁荣。法国有七星社富于贵族色彩的诗歌流派，拉伯雷充满反封建热情的小说，蒙田的优美散文。西班牙在中古民间戏剧的基础上发展了具有民族特点的戏剧，也产生了独特的流浪汉小说，最优秀的作品是塞万提斯的小说《堂·吉诃德》和维伽的戏剧。英国的新文学发生于意大利和法国之后，吸取了它们的经验，在艺术上成就最大。在大量不同种类的优秀作品中，戏剧最为繁荣，莎士比亚的戏剧作品成为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高峰。
[1]恩格斯：《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第46页，人民出版社，1957年。
[2]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第401页，人民出版社，1959年。
[3]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导言》，第5页，人民出版社，1960年。
文章来源：中国社科院外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