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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中世纪阿拉伯世界的“百科全书”

作者:朱凯 来源:中华读书报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是我国高校出版社中的佼佼者,成立于1979年,四十多年来出版了大量中外文图书,在促进我国和世界各国文化、教育交流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为配合我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该社精心策划,隆重推出了“新丝路世界人文经典”系列丛书,重点译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文化艺术、哲学思想、历史社会等领域的经典作品,以期为我国读者打开一扇了解这些国家社会、文化和国情的窗户。拙译《一千零一夜》(精选本)忝列其中,不胜荣幸。

“一带一路”,即“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旨在借用古代丝绸之路的历史符号,以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为时代主题,积极发展和沿线国家的合作关系,共同打造政治互信、经济融合、文化包容的利益共同体、命运共同体和责任共同体。

在“一带一路”沿线65国中,阿拉伯国家和伊斯兰国家占40%以上。因此,了解这些国家的人文经典就具有了特殊的意义。

《一千零一夜》是具有世界影响的阿拉伯古典文学名著,也是古代阿拉伯人民奉献给人类文明的一朵奇葩。其规模宏大,内容丰富,结构精妙,故事情节奇巧怪异,神秘莫测,美妙绝伦,融汇了中世纪幅员辽阔的阿拉伯帝国内各民族及周边地区广为流传的神话、传说、寓言故事。该书成书后,迅速传播到世界各地,东西方各民族亿万读者无不为之倾倒。

《一千零一夜》的成书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它是中世纪阿拉伯、中近东各族人民集体创作并经广大市井艺人在几百年间不断补充、修改、加工、编纂而成的。书中故事来源有三个:相当一部分来自建都巴格达的阿拔斯王朝(750—1258),特别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时代(786—809)的故事,一部分来自当时在民间流传的波斯故事集《一千个故事》,另一部分来自埃及马穆鲁克王朝(1250—1517)的故事。《一千零一夜》中的一些故事在公元6世纪已开始在波斯、伊拉克和埃及等地民间流传。8世纪后,加进了许多阿拔斯时代的故事,并迅速流传到阿拉伯帝国各地。到公元10世纪,本书说唱本已基本成形。在此基础上,经阿拉伯文人学士不断修订、增补,终于在16世纪编订成书。《一千零一夜》的手抄本很多,在故事的编排和情节的详略方面均有所不同。19世纪上半叶,在埃及、黎巴嫩等地陆续出版了若干种经专家校订的阿拉伯文原文本,并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上广为流传。

《一千零一夜》规模宏大,以宰相的女儿山鲁扎德给国王讲故事作为主线,贯串整个故事集。不同的故事之间采取一环套一环的办法,使彼此不相关联的几百个故事构成一个整体。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相传古代有个萨珊国,国王沙赫亚尔由于王后行为不端,将其处死,以后每夜娶一女子为妻,翌晨将其杀死。宰相的女儿山鲁扎德为拯救无辜百姓,自愿嫁给国王。山鲁扎德一见国王,便伤心地痛哭起来,要求国王允许她在死前见妹妹一面。国王应允之后,两姐妹见了面,妹妹要求姐姐讲个故事来度过漫漫长夜,于是姐姐便开始讲故事,但她总是在清晨讲到最生动的地方打住。国王被有趣的故事吸引住了,便破例允许她多活一天把故事讲完。山鲁扎德是个讲故事的能手,她一连讲了一千零一夜,终于使国王感动,和她结成恩爱夫妻,白头偕老。《一千零一夜》的结构是大故事套小故事,所以全书一共有多少个故事很难计算。本译本所依据的版本,仅大故事就有135个,其中有神怪故事、航海冒险故事、爱情故事、教谕故事、寓言故事、历史故事等几大类。

译者从中精选了富有代表性且脍炙人口的26个故事。其中,有的故事表现了劳动人民与邪恶势力斗争的勇敢和机智,歌颂了他们淳朴善良的品德,如《渔翁和魔鬼的故事》《朱德尔和两个哥哥的故事》《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故事》等;有的故事揭露了中世纪封建统治者的暴虐和社会生活的黑暗,表达了劳苦大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如《国王沙赫亚尔和宰相的女儿山鲁扎德的故事》《鞋匠马阿鲁夫的故事》等。以上这些故事都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一千零一夜》贯穿始终的对美与善的褒扬,对丑与恶的贬斥。《一千零一夜》中亦不乏歌颂忠贞爱情的故事,如本书所选的《乌木马的故事》和《阿里·努伦丁与艾尼斯·洁丽丝的故事》。而《脚夫和三位女郎的故事》《中国裁缝、驼背、犹太人和基督徒的故事》《染匠艾布·基尔和理发匠艾布·绥尔的故事》则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面貌,再现了一幅幅世俗风情图画。

《一千零一夜》中数量最多的故事当数神幻故事和冒险故事,它们以离奇多变的情节、神幻莫测的东方色彩、探奇冒险的经历吸引着广大读者,如本书所选的《商人和魔鬼的故事》《渔翁和魔鬼的故事》《阿拉丁和神灯的故事》;又如《航海家辛伯达的故事》,这是《一千零一夜》中最有名的航海冒险故事,它记述了大航海家、大商人辛伯达七次出海的所见所闻。他所到之处无奇不有:周长五十大步、大如圆顶建筑的大鹏鸟蛋,岛屿一般的大鱼,飞起来遮天蔽日的大鸟,吃人的黑色巨人,能吞食大象的巨蟒,还有迷人的岛上风光和奇妙的海中景象。辛伯达每次出海,总是历尽艰险,九死一生,但是他以惊人的勇气和百折不回的意志,克服了一切艰难险阻,满载异国奇珍异宝返回故乡。《一千零一夜》中的这些故事交织着现实的描绘和浪漫的幻想,生动地再现了中世纪阿拉伯帝国社会生活的复杂画面,从不同角度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思想感情和生活方式,满足了他们的审美情趣,受到阿拉伯帝国境内各族人民的喜爱,并传播到世界各个角落,成为民间文学最壮丽的一座丰碑。

浓厚的浪漫色彩、美妙奇特的想象和瑰丽多姿、神秘莫测的故事情节是《一千零一夜》最突出的艺术特色。《一千零一夜》所到之处,不管是哪个民族,也不管是男女老幼,莫不为那些神奇的故事所倾倒。摩擦神灯飞出无所不能的精灵,飞毯在空中自由地飞翔,一声“芝麻、芝麻,快快开门”令巨大的石门自动开启,一夜之间一座巍峨的宫殿拔地而起,以及奇异的魔瓶、巨大无比的神鸟、闪光的魔法戒指……,所有这些在几百年间吸引了一代又一代读者,充分显示出古代阿拉伯人民丰富的想象力和无与伦比的聪明才智,表达了古代人类征服大自然的理想。《一千零一夜》中的许多神妙故事在全世界家喻户晓,进入了各民族的语言和文学艺术殿堂,对东西方文学艺术的影响都很突出,甚至给近代科学家们以启迪。

《一千零一夜》另一个突出的艺术特色是通过众多内容丰富、情节奇幻、旨趣各异的故事展示了广阔的社会背景,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真实面貌。也可以说,《一千零一夜》体现了形式上的浪漫主义和内容上的现实主义的巧妙结合,成为研究中世纪阿拉伯帝国的“百科全书”。

中世纪的阿拉伯帝国,尤其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在位的二十多年间,经济空前繁荣,内外贸易极为发达,文化的交流也十分频繁,可与我国盛唐时期相媲美。经济繁荣的结果是城市商品经济发展,商人队伍扩大、地位提高,许多商人与官府甚至与哈里发本人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在此情况下,人们的价值观念、思想意识乃至生活方式和心理状态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发财致富”成为市民阶层人人追逐的目标,而辛伯达式的胸怀大志、积极进取、敢于冒险和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虽九死而不悔的精神更成为一种时尚,为人们所推崇。这种精神正是处于鼎盛时期的阿拉伯帝国时代精神的集中体现。

《一千零一夜》从公元八九世纪开始流传起,即以各种形式传入欧洲,到18世纪初法国人伽兰的译本问世后,各种不同文字的欧洲译本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成为广大读者最喜爱的读物。其富有想象力和神奇东方色彩的壮丽故事给沉闷和封闭的欧洲文坛吹进一股清新的空气,极大地影响了欧洲的思想界、文化界和文学界。早期的薄伽丘、乔叟、拉伯雷、莎士比亚都曾受到过它的影响。后期,随着欧洲18世纪思想启蒙运动和浪漫主义文学运动的兴起,许多作家、诗人、戏剧家更是受到了《一千零一夜》的启发和影响,如伏尔泰就曾说过,他是在读了四遍《一千零一夜》后才开始写小说的。其他受到本书重大影响的作家还有笛福、斯威夫特、凡尔纳、托尔斯泰、斯蒂文森、格林兄弟、塞万提斯、大仲马、狄更斯、歌德等。高尔基是这样评价《一千零一夜》的:“在民间文学的宏伟巨著中,《山鲁扎德故事》(即《一千零一夜》)是最壮丽的一座纪念碑。这些故事极其完美地表现了劳动人民的意愿——陶醉于美妙诱人的虚构、流畅自如的语句,表现了东方各民族——阿拉伯人、波斯人、印度人——美丽幻想所具有的豪放的力量。”伏尔泰视《一千零一夜》为其创作的启蒙者,曾这样评价道:“我读了《一千零一夜》四遍之后,算是尝到故事体文艺的滋味。”司汤达深情地说:“希望上帝使我忘记《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情节,以便再读一遍,重温书中的乐趣。”中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叶圣陶说:“《一千零一夜》仿佛一座宝山,你走了进去,总会发现你所喜欢的宝贝。”

《一千零一夜》和中国有着密切的关系,书中第一个故事的第一句话就提到了中国:“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印度和中国之间的大海上散布着众多岛屿,那里就是萨珊王国。”书中所有故事几乎都是发生在北非—巴格达—中国这个大的地域范围内,而有的故事就发生在中国,还有不少故事和中国有关。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在公元7世纪曾发出号召:“求知吧,哪怕远在中国。”这说明阿拉伯人自古以来便重视和中国的交往,但那时的中国在阿拉伯人的心目中还是一个遥远的、神秘的国度。而在《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产生和传播的千年中,随着中国和阿拉伯人民的交往日益增多,他们对中国的认识越来越具体,一批批阿拉伯商人、旅行家和冒险家经过陆上和海上“丝绸之路”踏上了中国的土地,看到了一个幅员辽阔、物产丰富、繁荣昌盛、待客以礼的中国。《一千零一夜》以文学甚至神话故事的形式,从一个侧面生动地反映了这段历史。正因为如此,《一千零一夜》译成中文后,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中国读者的喜爱和中国文学界的重视。

《一千零一夜》在中国流传甚广。最早的中文译本可追溯到公元1900年,到20世纪30年代便有多个译本问世,但都是从英文转译的。最早从阿拉伯文直接翻译的便是回族学者纳训先生的译本。现我应出版社之邀,根据阿拉伯文权威版本——黎巴嫩天主教出版社1957年的版本重新翻译了《一千零一夜》一书,中文全译本共计约240万字。为满足广大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的阅读需求,现特从全书中精心挑选出26个精彩动人、趣味盎然的故事,编成这个精选本以飨读者。本书插图共200余幅,分别选自各种历史久远的外文版本,以帮助读者更真切地体味故事所发生年代的时代特色和发生之地的异域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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